……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旗舰店那方御笔金匾“便民”二字上，折射出万丈金光时，旗舰店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并未像往常一样轰然洞开。
取而代之的，是在大门最醒目位置，被两名孔武有力的护卫一左一右展开、牢牢钉在告示板上的——一张巨幅告示！
告示用的是最上等的熟宣，墨色浓黑发亮，排版清晰有力，标题更是大得足以让街对面茶楼二层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熊猫银票”惊天巨献！2.0超强版震撼上线！】
人群的心坎上：
【特性一：自由流通，认票不认人！】
＞即日起，新版“熊猫银票”可自由转让、流通！无论何人，手持此票，至大明便民驿站任何分号（筹建中），皆可见票即兑，当场兑付足额现银或铜钱！银票在手，天下任走！
【特性二：急用无忧，超低贴现！】
＞手头紧？急需现银周转？持新版“熊猫银票”至本店，立享“闪电贴现”！当场扣除票面金额2%（千分之二十）作为手续费，余款立兑！童叟无欺，绝无拖延！（注：此贴现率仅限旗舰店首月开业酬宾，后续调整另行通知！）
【防伪三重天！造假者，杀无赦！】
＞新版银票采用独门秘技，三重防伪，无可仿冒！
＞一重：双层复合内嵌丝线暗纹（特定角度可见）！
＞二重：唯一加密十五位编号（核心账册存档）！
＞三重：特殊荧光印记（本店特制碱水涂抹显现）！
＞胆敢仿造者，一经查实，视同谋逆，格杀勿论，抄家灭族！举报重赏！
“2%？！”一个穿着绸衫、一看就是行商的中年汉子，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指着告示上的数字，声音都劈叉了，“日升昌那帮孙子，没个五六分利（5%-6%）根本不给贴现！还得看掌柜脸色，求爷爷告奶奶！这……这跟白给有什么区别？！”
“自由转让！认票不认人！”另一个挤在前面的小商人激动得浑身发抖，“这……这银票以后不就真跟钱一样用了？再也不用担心带大笔银子路上被劫了！拿张纸就能走遍天下？”
“三重防伪！还有那什么荧光？听着就玄乎！这谁敢造假？”旁边一个老翁捋着胡子，啧啧称奇。
“快！快回家取旧票换新票！”有人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存钱！今天说什么也得再存点！这新票太方便了！”
告示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超级炸弹！消息以光速在应天府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深宅大院间疯狂传播、发酵！
旗舰店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
迎接店员的，不是往常的人流，而是汹涌的、近乎疯狂的人潮！
兑换窗口前，队伍瞬间排成了九曲十八弯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换新票！我这一百两旧票，全换新版的！”
“存钱！存五百两现银！都要新版的百两大票！”
“贴现！贴现！这张五十两的新票，给我贴了！急用钱！”
商贾们背着沉甸甸的褡裢，里面是刚从钱庄取出的现银或旧版银票，眼神热切，目标明确——新版熊猫银票！百姓们则攥着积攒的铜钱串子、小额银票，也想来沾沾这“神票”的光。
更火爆的是贴现窗口！几乎每个窗口前都挤满了人！
“掌柜的！快！这张拾两的新票，给我贴了！扣两分利是吧？扣！快扣！”一个汉子急得满头大汗，把银票拍在柜台上。
“我要贴这张五十两的！现银！快！等着救命钱！”一个老者声音发颤。
“一百两！贴！手续费二两是吧？给！现银给我九十八两！”一个商人动作麻利。
伙计们脚不沾地，验票、核对账册（核心加密账册由专人负责，在后方密室快速查询）、计算、点钞、支付……动作快得飞起！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响成一片密集的暴雨！收进的手续费（现银或直接从旧票兑换差额扣除）如同流水般淌进钱箱！
首日！
仅仅一个白天！
旗舰店账房内，负责统计的苏甜儿看着汇总上来的数字，饶是她清冷自持，指尖也不由得微微发颤。
【新版“熊猫银票”发行总量：白银521，387两！】
（远超开业首日吸储总额！）
【贴现业务首日手续费收入：白银8，765两！】
（接近万两！）
这哪里是发行银票？这分明是开启了一台恐怖的印钞机！吸金巨兽！
与此形成惨烈对比的，是几条街外，京师老牌票号“日升昌”的总号。
气派的三层门楼，此刻却显得异常冷清。鎏金的招牌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却照不进空荡荡的大堂。
柜台后的老掌柜，姓钱，名厚德。此刻，他手里捏着一张手下伙计刚刚从旗舰店门口抄录回来的告示内容，手指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死死地、如同被烙铁烫伤般，死死钉在那行字上：
【贴现率：2%！】
“二……分利？”钱掌柜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砂纸摩擦，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己店铺柜台上方悬挂的、同样鎏金的水牌，上面清晰地写着：
【本号银票贴现，月息五分起，视票额、时限面议。】（折算日息约1.67‰-3.33‰，年化60%-120%！）
五分！人家二分！
“噗——！”
钱掌柜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气血翻腾！他死死捂住胸口，踉跄一步，扶住了冰冷的柜台边缘，才没栽倒。
他看着自家空无一人的大堂，再想想手下回报的旗舰店门口那九曲十八弯、几乎堵塞了半条御街的兑换和贴现长龙……
“李…李拾……”钱厚德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和绝望，“你…你这是要…要断我们的活路啊…赶尽…杀绝…”
一口憋闷了许久的老血，终究是没能忍住，“哇”地一声，全喷在了那张抄录着“2%”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告示纸上！殷红的血迹，迅速在“2%”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周围晕染开来，显得格外刺眼和凄凉。
柜台后的小伙计吓得面无人色，手足无措。
门外，夕阳的金光斜斜照进来，将钱掌柜佝偻绝望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日升昌的金字招牌，在这“2%”的冲击下，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暮气。属于旧票号的时代，在这不讲道理的降维打击下，正发出痛苦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