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李拾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去后院工坊,把苏甜儿叫来!快!再让老蒯(店里手艺最精的木匠)带上他吃饭的家伙什儿!最好的刻刀!最好的硬木料!立刻!马上!”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扯过一张空白账册纸,抓起秃头炭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药材名(芒硝、萤石粉、硼砂、蛋清…),笔迹潦草却力透纸背:“还有!拿这个单子,去城里所有药铺、杂货铺!有多少买多少!钱不是问题!半个时辰内,东西必须备齐!快去!”
李小二被李拾眼中那近乎燃烧的急切震慑,一句废话没有,抓起单子,如同脚底装了弹簧,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很快,账房厚重的木门被再次推开又紧紧关上。苏甜儿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进来,她刚在工坊指挥制作压缩饼干,手上还沾着面粉。老蒯则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油光发亮的牛皮工具袋,里面插满了各种型号、寒光闪闪的刻刀、凿子,眼神里充满了老匠人特有的专注和一丝紧张。
门窗紧闭,油灯的光线被压缩在这方寸之地,气氛凝重得如同进行某种古老的秘仪。
李拾没有解释,他神情肃穆地抽出一张那珍贵的特制竹浆纸。纸张入手温润,带着独特的韧性和厚度。他走到桌案前,将纸对着那盏跳动着火苗的油灯,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纸张的角度。
起初,并无异样。
就在苏甜儿和老蒯疑惑的目光中,当李拾将纸张倾斜到某个特定的角度,让油灯的光线以一个锐利的角度擦过纸面时——
奇迹出现了!
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纸面内部,竟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雕琢过一般,清晰地浮现出连绵不绝、精细入微的图案!那是一只只憨态可掬的熊猫,或坐或卧,怀中抱着一根根节节分明的翠竹!图案流畅生动,线条细腻如发丝,绝非任何手绘或雕版印刷能够企及!光影流转间,熊猫抱竹的暗纹仿佛在纸面下缓缓游动,带着一种神秘而庄严的美感!
“天…天哪!”苏甜儿猛地捂住了嘴,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如同神迹的一幕,呼吸都停滞了。
“神…神技!鬼斧神工!!”老蒯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布满老茧的手指着那光影变幻的纸面,声音都变了调,作为一个一辈子跟木头打交道的老匠人,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图案是如何“长”在纸里面的!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李拾放下这张纸,眼神更加锐利。他又迅速拿起另一张新纸铺开。接着,他拿起桌上一个刚被伙计紧急送进来的小陶罐,里面是李小二按单子买回、由苏甜儿现场用石臼快速研磨、混合了蛋清调成的、散发着奇异气味的灰白色糊状物——简易版“荧光剂”。
他用一支全新的狼毫小楷笔,小心翼翼地蘸取了一点这灰白色的“荧光墨”,在新纸上工整地画了一个小小的、线条流畅的熊猫头像。墨迹在细腻的竹浆纸上迅速干透,只留下一个灰白色的浅浅印记。
“甜儿。”李拾看向苏甜儿,眼神示意。
苏甜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伸出纤细的食指,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用舌尖润湿了指尖,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带着唾液的指尖,轻轻涂抹在纸上那个灰白色熊猫头像的“眼睛”位置。
一秒…两秒…
就在老蒯伸长脖子,眼睛瞪得溜圆,快要以为失败时——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一丝神秘幽蓝光芒的荧光,赫然在唾液涂抹过的“熊猫眼睛”位置幽幽亮起!如同沉睡的星辰被瞬间点亮!那蓝绿色的光点虽然微弱,在昏暗的油灯下却异常醒目!持续了大约三、四息的时间,才如同耗尽了能量般,缓缓暗淡下去,最终恢复成灰白色印记。
“这…这…这…”老蒯指着那刚刚熄灭荧光的位置,激动得语无伦次,老脸涨红,布满皱纹的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这…这如何作假?!神仙手段!这是神仙手段啊!李掌柜!您…您真是神了!”他看向李拾的眼神,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拜。
苏甜儿也捂住了心口,眼中异彩连连。这看似简单的涂抹,带来的却是颠覆性的防伪效果!
“立刻开工!”李拾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背水一战的决绝!他迅速从怀中(实则是系统光幕投射)掏出几张绘制着精密无比结构的图纸,塞到老蒯手里:
“老蒯!这是暗纹模具和全新防伪熊猫印版的图纸!用最硬的铁木!按图索骥!一丝一毫不能差!这是命根子!雕坏了,提头来见!”
他又转向苏甜儿,眼神凝重:“甜儿!你亲自负责!挑选三个嘴巴最严、手最稳、绝对可靠的女工!就在后院最里间那个带锁的小工坊!调制‘荧光墨’和最后的核心图案复合拓印工序!一步不能错!一人只负责一道工序!互相不许打听!泄密者——”
李拾的目光冰冷如刀,没有说下去,但那寒意让苏甜儿心头一凛,郑重点头。
“所有工序分开!保密第一!”李拾最后环视这间小小的账房,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外面汹涌的恐慌和顾西风得意的狞笑,声音如同寒冰撞击:
“新银票——明天一早!通兑窗口!必须!准时!出现!”
“是!”苏甜儿和老蒯齐声应道,眼中燃烧着破局的火焰和守护的信念。一场关于信用与防伪的绝地反击,在这间灯火通明的账房里,无声地拉开了序幕。水印的熊猫,即将亮出它的獠牙,撕碎那些粗劣的“狗熊”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