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破空声响起。十面巴掌大小、三角状的玄色小旗凭空出现在赵大锤身前半空,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排列得整整齐齐。旗面不知是何物织就,幽暗无比,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光线,连近在咫尺的残阳余晖都无法在其表面留下丝毫反光。它们静静地悬浮着,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气息。
就在赵大锤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的刹那——
光屏猛地弹出最后一条提示框。这条提示框不再是冰冷的蓝光,而是刺目的、如同警报般的猩红!边框疯狂闪烁,文字扭曲变形,仿佛带着某种恶毒的诅咒:
**【兑换成功!夜行镖旗x10已发放!】**
**【温馨提示(强制阅读):本产品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使用副作用(重要):旗面生效期间,持旗者见光即焚!】**
**【注:此副作用为产品固有特性,非系统bUG,请用户谨慎操作,后果自负哦!(づ??????)づ】**
末尾那个卖萌的颜文字,在这猩红刺眼的警告框里,显得格外阴森诡异,充满了黑色幽默般的嘲讽。
“见光……即焚?”断臂小兵哆哆嗦嗦地念出那四个字,脸色惨白如纸,看向赵大锤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绝望。
赵大锤那只独眼扫过那猩红的警告,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亮光。他喉咙里滚出一阵低沉嘶哑的笑声,如同砂砾摩擦。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一把攥住悬浮在面前的一面玄色小旗。旗杆入手冰凉刺骨,旗面轻若无物,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吸附感,仿佛能吸走掌心的温度。
“见光即焚?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独眼中是燃烧一切的疯狂,“死人……要什么明天?!要什么来世?!老子只要今晚!只要那群杂种给老子陪葬!”
他猛地转头,那只空洞的左眼窝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右眼扫过身后仅存的、还能站着的十几个兄弟。他们身上都带着伤,眼神疲惫绝望,但在接触到赵大锤那疯狂的目光时,一股同归于尽的戾气被点燃了。
“还喘气的!给老子过来!”赵大锤的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他一把将手中的玄色小旗塞进离他最近的一个独眼老兵手里,接着抓起一面又一面小旗,不由分说地塞进那些围拢过来的、伤痕累累的士兵手中。每一个接过旗子的人,手指都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旗杆的冰冷和旗面诡异的吸附感,都清晰地传递着不祥。他们低头看着手中这幽暗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三角小旗,再抬头看看赵大锤那只空洞的眼窝和疯狂燃烧的独眼,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一种心照不宣的、走向毁灭的默契在无声蔓延。
当最后一面小旗被塞进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却已满脸血污的少年兵手中时,赵大锤拄着刀,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腰杆。他那只独眼扫过这十张或苍老、或年轻、却都写满了决死的面孔。
“都看清楚了?”他声音嘶哑,指着敌军大营的方向,“粮草!烧光它们!让那群狗娘养的,今晚就滚回姥姥家喝风去!拿着这旗子,给老子冲!冲进去!旗子插在粮垛上!插稳了!”他顿了顿,那只独眼里的火焰跳动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记住!别回头!别让光……追上!”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那“光”字,带着一种刻骨的恐惧和警告。
十名死士,包括那个断臂的小兵和稚嫩的少年,都攥紧了手中冰凉刺骨的玄色小旗。没有人应答。只有十双眼睛,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亮得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瞳光。他们齐齐转身,如同十道融入黑暗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扑向那片死寂的、灯火开始零星亮起的敌营。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终于彻底覆盖了大地。一弯清冷的弦月悄然爬上东方的天际,吝啬地洒下稀薄的、近乎银灰色的微光,勉强勾勒出敌营连绵栅栏和帐篷的轮廓。营地里大部分地方陷入了沉睡般的寂静,只有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几声战马的响鼻,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十道幽灵般的黑影,如同被大地本身吐出的阴影,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借助着沟壑、土埂、甚至丢弃的辎重车残骸,悄无声息地向着敌营核心的粮草区潜行。他们动作迅捷,带着一种长期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每一次移动都精确地卡在巡逻队视线和脚步声的间隙。手中的玄色三角小旗被紧紧攥着,旗面低垂,在稀薄的月光下,那幽暗的旗面仿佛真的能吞噬光线,将他们自身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距离粮草区那堆积如山的草垛和盖着油布的粮袋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干草、谷物和劣质油脂混合的沉闷气味。守卫明显松懈了许多,几个打着哈欠的士兵抱着长矛,靠在草垛边昏昏欲睡。
“散!”一个低沉到几乎只是气流摩擦的声音响起。
十道黑影瞬间如同炸开的墨点,无声无息地射向各自早已锁定的目标草垛和粮堆!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淡淡的残影。
几乎是同时,十面玄色三角小旗被猛地举起,狠狠插向粮垛的最高处!旗杆入垛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凝结的“咔哒”声响起。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十面原本幽暗如深渊、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玄色旗面,在接触到稀薄月光的刹那,骤然“活”了过来!旗面如同最上等的黑色丝绸被无形的力量瞬间绷紧、抚平,光滑得如同镜面。稀薄的、近乎无色的月光洒落在旗面上,竟被旗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效率疯狂吸收、捕捉、凝聚!
旗面中心,一点极其微小却刺目无比的银白光点骤然亮起!如同在深渊中点亮的寒星!
下一秒,这一点点寒星骤然膨胀!
十面三角旗,如同十面被瞬间点亮的微型凹面镜!不,比凹面镜更精准、更霸道!它们不再是吸收月光,而是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着周遭所有微弱的月华!肉眼可见的,附近空气似乎都微微扭曲了一下,稀薄的月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汇聚,投入那小小的三角旗面之中!
“嗡……”
一种低沉、高频、仿佛无数细密水晶在震颤的嗡鸣声从十面旗子上同时发出,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让附近几个打盹的守卫猛地一个激灵,茫然地抬起头。
就在他们抬头的瞬间,十面旗面上凝聚的光华达到了极致!
“嗤啦——!!!”
十道凝练到极致、炽白到无法逼视的光束,如同十柄被无形巨手挥出的、由液态月光凝聚的审判之剑,猛地从旗面中心激射而出!光束并非笔直,而是带着一种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弧度,以旗杆为中心,如同探照灯般向着下方堆积的粮草横扫!
光束所过之处,空气瞬间被灼烧得扭曲、沸腾!干燥的草料、沾着油脂的麻袋、堆叠的木材,在接触到这炽白光束的刹那,连青烟都来不及冒出,便直接爆发出刺目的橘红色火焰!
不是点燃,是瞬间的、彻底的、如同被投入熔炉核心般的猛烈爆燃!
“轰!!!”
巨大的火球几乎在同一个瞬间腾空而起!橘红色的烈焰夹杂着滚滚浓烟,如同十朵在黑夜中骤然绽放的死亡之花,瞬间将庞大的粮草区吞没!恐怖的高温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四面八方!热风卷起燃烧的草屑和火星,如同火雨般泼洒开来!
“啊——!火!粮草着火了!!”
“天杀的!哪里来的火?!”
“救火!快救火啊!!”
敌营瞬间炸开了锅!凄厉的、变调的嚎叫声、惊恐的呼喊声、绝望的奔跑声、器皿被撞翻的碎裂声……无数混乱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将死寂的夜彻底撕碎!
烈焰冲天,将半个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巨大的火舌疯狂舔舐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如同无数恶鬼在火狱中疯狂鼓掌。
就在这地狱般的火光映照下,那十名刚刚将旗子插稳的死士身影,被勾勒得清晰无比。他们完成了任务,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亲手点燃的炼狱。按照赵大锤最后的命令,他们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营外黑暗的方向发足狂奔!
然而,他们忘记了,或者说,无法避免——那冲天而起的、照亮了整个粮草区的熊熊烈火之光!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兵。他拼尽全力奔跑着,眼中还残留着完成任务后的一丝解脱。可就在他即将冲入营外那片相对黑暗的区域时,一道摇曳的、巨大的、被风吹拂的火舌光影,恰好扫过他的后背!
“呼——!”
如同点燃了一蓬浸透了火油的干草!
少年兵奔跑的身影猛地一僵!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他的整个身体,从被火光照亮的背部开始,瞬间化作一团刺目的人形火炬!橘黄色的火焰如同有生命般,在他身上疯狂蔓延、舔舐,眨眼间便将他彻底吞噬!火焰燃烧得极其迅猛、彻底,甚至没有冒出多少黑烟,只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仿佛在焚烧一块纯净的油脂。仅仅一个呼吸间,原地只剩下几缕迅速被风吹散的黑灰,和一个在焦土上微微闪烁了一下的、人形的焦黑印记!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那些被身后冲天火光映照到的死士,如同被点燃的蜡烛,一个接一个地在奔跑中瞬间化作无声燃烧的炽白火球!火焰在他们身上爆燃、坍缩,速度快得惊人,只在原地留下瞬间的炽亮和焦黑的印记,连一丝灰烬都未曾多留。那“滋滋”的燃烧声,在身后粮草燃烧的惊天动地的爆响和无数人惊恐的哀嚎声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
只有三个位置最靠边、侥幸未被后方大火直射的死士,如同三道真正的影子,一头扎进了营地边缘浓重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敌营核心已然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地狱。烈焰贪婪地吞噬着数月的储备,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将那一弯清冷的弦月都熏染得黯淡无光。热浪扭曲了空气,无数士兵如同没头的苍蝇在火光中奔逃、哭喊,试图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头盔、破布、甚至自己的衣服——去扑打那根本无法靠近的滔天烈焰。
一个被烟熏火燎得满脸黢黑、头盔都跑丢了的偏将,踉跄着冲到粮草区边缘,望着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荒谬的愤怒。他猛地抬头,望向粮垛顶端那些在狂舞的火焰中依旧诡异矗立、旗面在火光映照下反射着不祥幽光的三角小旗,发出了撕心裂肺、响彻整个混乱营地的咆哮:
“哪个丧尽天良、缺德带冒烟的王八犊子!!搞这种晒月亮就着的太阳能武器?!不讲武德啊!!!”
凄厉的控诉在火场的爆裂声和哀嚎声中回荡,充满了被不讲道理的力量碾压后的绝望与悲愤。而在远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残破土墙后,赵大锤那只仅存的独眼,正死死盯着敌营上空那片被烈焰染红的天空。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露出染血的牙床,那笑容在跃动的火光映照下,狰狞如同厉鬼。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感受不到任何痛楚的手,轻轻抚过自己左眼那深不见底、光滑冰冷的空洞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