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带上户部所有关于宝钞提举司,铸钱局以及太仓库,内承运库的档案卷宗。”
王承恩领命而去。
朱由检则走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目光不再局限于山川地貌,而是仿佛看到了其上流动的金钱脉络。
旧有的金融体系,如宝钞提举司早已名存实亡,大明宝钞信用崩溃,形同废纸。
各地的铸钱局更是腐败的重灾区,铸造的铜钱质量低劣,轻重不一,私铸猖獗,甚至官员监守自盗,将好铜私吞,以劣铜充数,从中牟取暴利。
他之前杀人抄家,固然能震慑一时,但无法根除制度性的腐败。
只要这个体系还在,蛀虫就会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堵不如疏,破旧还需立新。”
朱由检喃喃自语。
他要建立的,不是一个简单的铸币机构,而是一个集发行,储蓄,信贷,结算于一体的,真正的国家银行!
用这个全新的,由他亲手缔造并直接掌控的机构,去逐步蚕食,最终取代那些腐朽的旧部门。
不过一刻钟,周文柏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着方才商议采购物资时的兴奋红晕,身后跟着几个抱着厚厚卷宗的书吏。
“陛下,您召臣?”周文柏有些疑惑,不知皇帝为何刚让他去筹备采购,又紧急召他回来。
朱由检示意书吏将卷宗放在一旁,开门见山:
“周卿,采购之事,按计划进行即可。朕召你回来,是有一件更为根本,关乎国运长久之事与你商议。”
他指向那些关于铸钱局,宝钞司的卷宗,语气转冷:
“这些衙门的烂账,积弊,你比朕更清楚。靠杀人,能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吗?”
周文柏心中一凛,脸上的兴奋褪去,换上了凝重:
“陛下明鉴,此确为痼疾。尤其各地铸钱局,天高皇帝远,利益盘根错节,即便派下御史严查,往往也只能治标,难以根除。宝钞司更是……唉……”
他叹了口气,宝钞的崩溃是财政史上的一场噩梦。
“所以,朕不打算再跟他们耗下去了。”朱由检目光锐利,
“朕要成立一个新衙门,一个完全不同于旧有体系的机构,暂命名为——大明银行!”
“银行?”周文柏一愣,这个词对他而言十分陌生。
“不错!银行者,金银之行,亦为信用之行!”
朱由检开始阐述他的构想,这既是对周文柏的解释,也是在梳理自己脑海中的蓝图:
“其一,发行之权。朕欲铸之新式金银币,将来便由这大明银行独家发行,兑换,回收!”
“所有成色,重量,样式,皆由银行统一标准,旧有铸钱局,朕会逐步将其权限缩小,最终只允许其铸造辅助流通的小额铜钱,待时机成熟,连铜钱铸造权也要收回!”
周文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直接剥夺沿袭千年的铸币权力啊!
但他没有出声反对,而是仔细听着。
“其二,储蓄与信贷。”朱由检继续道,
“朝廷的国库,包括太仓库,内承运库,其金银现钱,可逐步转入大明银行作为本金。同时,银行可面向官员,士绅,乃至富庶商户,吸收储银,给付微利。”
“而聚集之巨资,则可借贷给有需要的衙门用于工程,或者贷给信誉良好的商人用于扩大经营,收取息差。此乃‘钱生钱’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