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的浩劫,随着张献忠的覆灭,终于看到了平息的曙光。
但重建的之路,依然漫长。
成都城内的厮杀声逐渐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血腥味和焦糊味,却愈发浓重刺鼻。
胜利的欢呼短暂而仓促,很快便被更现实,更残酷的战后图景所淹没。
这座曾经的天府之国心脏,如今满目疮痍。
黄得功第一时间下达了严厉的军令:
“各军按划定区域驻防,严控街巷,无令不得擅动!凡持械抵抗,趁火打劫,奸淫掳掠者,无论官兵,立斩不赦!”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联军士兵虽然疲惫,但军纪尚存,很快在各级军官的弹压下控制了成都各主要街道和城门。
然而,零星的抵抗和混乱并未完全杜绝。
一些藏匿在废墟或民宅中的西军死忠,仍在负隅顽抗,冷箭和突袭时有发生,清剿工作持续了数日。
更有一些兵痞和原本城内的地痞流氓,试图趁乱劫掠。
但随后便被巡逻的联军小队当场格杀,首级悬挂于街市示众,才勉强遏制住了这股歪风。
首级记功,这一明军沿袭已久的陋习,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各级将领需要首级来向朝廷报功,士兵们也指望首级换取赏银。
于是,战场上乃至一些刚刚投降的西军俘虏,都成了“战功”的来源。
李定国虽极力约束部下,但也无法完全阻止这种现象,
只能要求尽量甄别,避免滥杀,但效果有限。
成都街头,一时间堆积和悬挂的首级触目惊心,进一步加剧了城内的恐怖氛围。
除了此事之外,城中数量庞大的尸体处理,成了最紧迫也最棘手的问题。
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加上城破时被波及的平民,在城墙上下,街巷之间堆积如山。
时值天气渐暖,若不及时处理,容易引发大疫。
黄得功强令投降的西军俘虏和城内征发的民夫,组成抬尸队。
将尸体运往城外指定地点集中焚烧或深埋。
石灰被紧急调运入城,在营区和尸骸堆积处大量抛洒。
即便如此,腐臭之气依旧弥漫全城,数日不散。
随军的郎中数量有限,对于可能发生的瘟疫,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伤兵的哀嚎充斥在各个临时征用的医馆和寺庙中。
缺医少药是常态,随军郎中和城中幸存的郎中们忙碌不堪,但面对如此多的伤患,也只能进行最基础的包扎和处理。
许多重伤员在极度痛苦中死去,草草掩埋。
近万名西军俘虏被集中看管在几处空旷场地,如同待宰的羔羊,惶惶不可终日。
如何处置他们,成了摆在黄得功和李定国面前的难题。
全部杀降?
有伤天和,且陛下曾有招抚之意,更会激起川人仇恨。
全部释放?
其中多有悍匪老营,恐其啸聚山林,再成祸患。
最终,经过商议,对俘虏采取了甄别处置:
凡西军中层以上将领,张献忠亲卫,以及经指认犯有严重屠杀平民罪行的老营兵,一经核实,立即公开处决,以儆效尤,平息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