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都在心中反复推敲说辞,既要透露部分实情稳住路振广,又绝不能泄露陛下是幕后主导的最高机密。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至关重要。
淮安巡抚衙门,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将至。
路振广端坐堂上,面色铁青,目光如电。
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肃立无声,营造出一种无形的威压。
叶凡一身戎装,带着仆仆风尘,大步走进大堂,他能感受到那几乎凝结的空气。
他稳住心神,按照官场礼节,躬身抱拳,声音清晰:
“末将叶凡,参见抚台大人!”
“叶凡!”路振广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你可知罪!”
叶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路振广,没有丝毫闪躲:
“末将不知身犯何罪,抚台大人位高权重,但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请大人明示!”
他必须表现得强硬一些,不能一开始就露怯。
“哼!还敢狡辩!”
路振广拿起几份塘报和下属的密报,重重摔在案前,
“西岸流寇云集,李自成僭号就在对面!你部防守地段,为何兵力后调?为何阵线松动?为何阻止其他协防部队靠近你部防区?”
“你这分明是纵敌之嫌!作何解释?是否与那闯逆李自成有勾结?!从实招来!”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般砸向叶凡。
叶凡心念电转,知道完全否认没有意义,对方不是傻子。
他再次抱拳,语气沉凝,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愤懑和不得不透露机密的无奈:
“抚台大人!末将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鉴!绝无通贼之事!末将此举,正是奉了上命!”
“上命?谁的命?”路振广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刀,
“本官身为淮扬巡抚,总理漕运防务,为何不知有此军令?是何上命?拿给本官看!”
他伸出手,显然不信叶凡的空口白话。
叶凡面露难色,压低声音,语气更加恳切:
“抚台大人明鉴!此乃九重特谕,干系重大,涉及朝廷机密!非比寻常调兵文书,请恕末将无法出示明文!否则,末将项上人头不保,亦恐坏了朝廷大事……”
叶凡离开淮安巡抚衙门时,后背的冷汗几乎浸湿了内衫。
路振广那最后复杂无比的眼神,仿佛还印在他的脑海。
“好自为之……望陛下……真能如愿吧……”
那句话里的沉重与无奈,
让叶凡深切感受到,陛下这番“刮骨疗毒”的举动,在正直的传统文官心中,造成了何等巨大的冲击。
但他没有时间过多感慨,必须立刻赶回防区,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叶凡快马加鞭赶路的同时,西岸的猛如虎收到了东岸传来的确认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