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这里,骆养性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皇帝。
朱由检面上带着一丝笑容。
历史上是五十二万,多出来的那一万七千两,大概是这几个月努力经营的结果?真是讽刺。
“黄金一万二千两,京畿良田十五万亩,京城及通州大宅各一座,窖藏米粮十万石。
时值饥荒,这些米粮也是一笔巨资。
金银首饰,上好绸缎堆积如山,估值八十万两。”
“定国公徐允祯府,现银九十八万两,黄金两万两,田产二十万亩。”
“吏部尚书李遇知府,现银四十二万两,田产八万亩,江南上好水田占大半,其子,侄名下商号,当铺,盐引无数,估值难以计数。”
一个个曾经显赫无比,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名字。
伴随着一串串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这是前线将士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换不来的天文数字。
被宣读出来。
只有骆养性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流淌。太监们屏住呼吸。
王承恩早已感觉到麻木。
这哪里是抄家?这分明是掘开了大明朝堂的根。
每一两银子,都浸透了民脂民膏,都沾着边关将士的怨气,都带着亡魂的诅咒,
“以上主要勋贵,以及从六品以上文官共计八百余家。”
骆养性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
“初步查抄现银合计。三千六百七十五万四千八百两,黄金。四十一万八千两,田产超过六百万亩,宅邸,商铺,盐引,当铺,船队,古玩珍宝。初步估值。远超千万两之数。
总价值。当在四千万两白银以上,且。且尚有部分勋贵外戚产业隐匿极深,正在深挖,数目。恐仍有增加,”
四千万两,
当户部尚书倪元璐用近乎虚脱的声音,再次将那份凝结着血泪与罪恶的,最终定格在“四千一百余万两”的抄家总账呈上御案时。
乾清宫内的空气并未因这足以填平数十年财政窟窿的巨款而轻松分毫。
相反,一种更加沉重气息弥漫。
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手指,缓缓划过奏疏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指尖感受着墨迹的微凸,眼神却深不见底。
四千一百余万两。
这足以让任何帝王狂喜的数字,落在他眼中,却只换来一声极轻的冷哼。
“四千一百余万?”他抬起头,目光望向阶下连日操劳的倪元璐。
以及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司礼监掌印王承恩。
“朕记得,倪爱卿之前哭诉国库,跑老鼠都嫌饿死的时候,可是说天下无钱?”
倪元璐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陛下息怒!此皆,皆贪蠹之财。”
“贪蠹之财?”
朱由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源自后世记忆的笃定。
“不,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站起身,宽大的龙袍袖口带起一阵冷风。
他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殿内所有人的心上,
“朕知道他们藏了多少,朕知道那些地窖有多深,朕知道那些夹墙有多厚,朕甚至知道,有些银子,只是换了主人,进了某些硕鼠的私囊。”
“皇兄托梦给朕,言道抄家可得七千万两银,如今,不过四千余万两。”
殿内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