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脏器,混合着脑浆的血雾,在硝烟与火光中肆意抛洒!
一轮齐射,仅仅一轮齐射!
广场中心,如同被无形的巨兽狠狠践踏过!
方才还跪满人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尚在抽搐的残破肢体和肆意横流的血浆肉泥!
数百人,无论耄耋老者,垂髫稚童,还是哭喊的妇人,求饶的壮丁。
在超越时代的金属风暴面前,众生平等,瞬间化为齑粉!
浓烟被寒风缓缓吹散。
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广场上,只剩下死寂!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
幸存的被有意安排在边缘仆役婢女,早已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如泥,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封锁四周的士兵,即便是久经沙场的京营老兵,看着眼前这修罗场般的景象,也个个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
一些新兵更是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外围列阵的燧发枪手们,沉默地垂下枪口。
冰冷的铳刺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浆和碎肉,正一滴一滴地落在脚下被血浸透的雪地上。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执行完命令后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府衙大堂内。
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来到阶前,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调:
“禀陛下,逆贼范天魁等三百七十四口,已尽数伏诛!”
朱由检依旧闭着眼,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外面那毁天灭地般的铳声和随之而来的死寂,仿佛与他无关。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浓重的血腥气,穿透门窗,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缓缓睁开眼。
眼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的疲惫和冰冷。
“传旨。”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将逆贼之首级,悬于洛阳四门示众。
所抄没之财物,田亩,商铺,尽数充公。登记造册,张榜公告。”
“另,晓谕洛阳全城及河南诸府县。”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户。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灌满了整个大堂。
他望着远处广场方向尚未散尽的硝烟,声音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府衙:
“凡有通敌资贼,囤积居奇,抗捐不纳,煽动民心者——”
“范氏,即其榜样!”
“朕之刀锋,有进无退!”
“勿谓——言之不预!”
关中的风,裹挟着黄土高原的粗粝与冬日将尽的寒意,掠过八百里秦川。
渭河两岸的沃野,依旧残留着去岁均田免赋口号掀起的狂热余烬,却也掩盖不住新翻泥土下埋藏的疲惫与隐忧。
长安城内,曾经的秦王府,如今的闯王宫殿,雕梁画栋间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李自成掀开厚重的狼皮帐帘,走到殿外高台,寒风卷起他猩红的斗篷,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