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凄厉的长嚎,如同丧钟,撕裂了校场上热火朝天的气氛。
一匹口吐白沫、浑身浴血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辕门。
马背上,一个背上插着三支羽箭,甲胄破碎的塘兵。
用尽最后力气滚落马鞍,手中死死攥着一份染血的、插着三根羽毛的告急文书!
“八百里加急,开封府陷落,守将陈永福,力战殉国!”
“闯贼李自成亲率大军,号称百万,已席卷豫中,前锋已过郑州,兵锋直指洛阳!”
塘兵嘶声喊完,头一歪,昏死过去。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开!
刚刚因训练和燧发枪带来的那一点点振奋和希望,瞬间被这滔天的噩耗碾得粉碎。
校场上数千士兵,脸色瞬间惨白,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开封陷落,陈永福殉国,李自成百万大军,兵锋直指洛阳!
洛阳,那是西行的必经之地,是阻挡闯贼西进、拱卫关中的最后一道重要屏障。
洛阳的烽火如同一柄悬顶之剑。
但崇祯深知,仓促驰援只会自陷死地。
他强压下焦灼,御营这支尚未淬火的刀,必须用贪官污吏、豪强劣绅的血与肉。
在通往洛阳的荆棘路上,一边磨砺锋芒,一边汲取那维系大军命脉的钱粮!
事到如今,只能苦一苦士绅豪强了,骂名朕来背!
西行的车轮碾过京畿,踏入更加残破的山西地界。
每一座城池,每一处驿站,都成了检验他刮骨疗毒决心的试炼场。
而风暴,已随着一道又一道血腥抄家的邸报,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定兴,京畿入晋首站。
县令赵德全,一个脑满肠肥、油滑似狐的七品官。
听闻御驾将至,早已备好丰盛犒军物资,堆满县衙后。
更将城内仅存的几家粮铺借来的上好粟米装满数十大车,准备以士民拳拳之心搪塞过去。
朱由检的御营驻扎城外。
赵德全带着县丞、主簿等一众佐贰,满脸堆笑,捧着礼单,哈着腰迎出十里。
“陛下亲征,万民感佩,小县虽穷,然士民一心,竭尽所能,凑得些许粮秣,以资王师,此乃全县父老心意,望陛下笑纳。”
赵德全跪在地里,声音洪亮,姿态谦卑。
朱由检骑在马上,目光掠过那几十车粮食,又扫过赵德全那张看似诚恳眼底却藏着狡黠的脸。
他并未下马,只是淡淡问道,
“赵县令,定兴去岁夏蝗秋涝,朝廷曾有蠲免钱粮旨意,可曾晓谕百姓?执行如何?”
赵德全心头一突,脸上笑容不变,
“回陛下,旨意早已张榜晓谕,小县体恤民艰,不仅蠲免如数执行,更动员富户捐粮,赈济灾民,不敢有丝毫懈怠!”
“哦?是吗?”
朱由检嘴角勾起弧度,突然扬鞭指向官道旁一群面黄肌瘦、畏畏缩缩不敢近前的流民。
“那他们,为何还在此处挖草根,剥树皮?你县衙的粥棚,又设在何处?”
“这,这…”赵德全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回陛下,粥棚设在城南,这些刁民懒惰,不愿去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