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膘贴得正厚的时节,厨房的砂锅里总飘着肉香。何以琛把最后一块红烧肉盛进白瓷盘,酱汁在盘底画出透亮的弧线,肥瘦相间的肉块颤巍巍的,还冒着热气。
“开饭啦。”他解下围裙,转身时,看见何以玫已经捧着个小碗蹲在餐桌旁,筷子在碗沿敲得哒哒响,眼睛直勾勾盯着刚出锅的肉,像只等着投喂的小馋猫。
这阵子,她的胃口好得惊人。
上周做的糖醋排骨,她一个人吃了大半盘,连汤汁都拌了米饭;前天买的酸辣粉,她一边吸溜一边说“不够辣”,最后把汤都喝光了;今天这锅红烧肉,早上刚炖上时,她就围着厨房转了三圈,念叨着“什么时候能吃啊”。
何以琛把米饭递过去,看着她夹起最大一块肉,小口抿着,眼睛眯成了月牙。“慢点吃,没人抢。”他笑着给她盛了碗汤,“下午去老街采访,累着了?”
“嗯,”她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地说,“跟着王大爷修了一下午怀表,蹲得我腿都麻了……不过超香,这肉太绝了!”她又夹了一块,忽然停住,眼睛一亮,“哎,明天我们买猪蹄吧?红烧的,放多点辣椒!”
何以琛愣了一下。她以前不爱吃猪蹄,总说“腻得慌”,上次饭桌上碰到,还皱着眉说“不如排骨好吃”。
“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他问。
“不知道,”她咂咂嘴,像是被什么勾着魂,“就刚才忽然想,觉得红烧猪蹄肯定特香,最好再配点酸梅汤,解腻。”
酸的?辣的?
何以琛的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这阵子她的口味变得奇怪——以前喝豆浆只放糖,现在非说“加点醋才够味”;楼下便利店的泡椒凤爪,她一天能啃两袋,说“越辣越提神”;昨天带她去吃馄饨,她居然让老板多加三勺醋,酸得他牙都倒了,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更奇怪的是嗜睡。
以前她精力好得像永动机,采访跑一天回来,还能趴在沙发上改稿到深夜。可这两周,她总说累。晚饭吃到一半就打哈欠,洗完澡往床上一躺,没十分钟就睡着了;早上闹钟响三遍才慢悠悠爬起来,说“昨晚梦见吃火锅,没睡够”;昨天在办公室审片,实习生说“何主任趴在桌上打盹,手里还攥着采访本呢”。
何以玫把碗里的肉吃完,又盛了半碗米饭,就着汤汁拌了拌,呼噜呼噜吃着。吃到最后,她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往椅背上一靠,摸着肚子叹了口气:“好撑啊……”
话音刚落,眼皮就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困极了的小鸡。
何以琛走过去,刚要叫她回房睡,她已经迷迷糊糊靠在了他肩上,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窝,带着红烧肉的甜香。“何以琛,”她嘟囔着,“我还想吃草莓……酸的那种……”
他失笑,轻轻把她打横抱起。她很轻,却比平时沉了点,大概是真长了肉。走到卧室门口时,她忽然醒了,揉着眼睛问:“我是不是胖了?”
“没有,”他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是我抱不动了。”
她“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很快又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在梦里接着吃草莓。
何以琛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是这阵子没睡好的痕迹;鼻尖比平时红一点,大概是总吃辣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