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问,要不要调动龙骑卫。”
“不用。现在动武,反倒让他们有了借口。”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天还没黑,宫墙外的街市还在喧闹。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的反应。等我怒斥、等我下旨打压、等我露出慌乱。
但我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批了一份接待使团的折子,提了一句旧人旧制不必效仿。
够了。
真正的较量不在嘴上。
我回头对绿芜说:“明天早朝,我要听工部尚书解释,为什么安济桥选址会碰上地下暗流。”
“可您不是说地基已经修好了吗?”
“我要他解释。”我重复,“让他当着百官的面,说清楚是怎么勘察的。顺便问问,是不是有人提前告诉他那里有问题。”
她懂了。
这种事一旦公开追问,背后递消息的人就会紧张。他们会想是不是暴露了,会不会牵连到其他事。
人心一乱,阵脚就乱。
“还有,”我说,“让苏玉衡准备一下,后天辩政会他主持。议题就定‘祖制与变法孰利’。”
她眼睛一亮。
让想复旧的人,去听新政派当面辩论祖宗之法?这比直接驳回更狠。
“去办吧。”我说。
她转身要走,我又叫住她:“等等。让赵铁衣今晚去西角门巡一次,穿便服,带两个人就行。”
“他不是去西线了吗?”
“我昨天就让他回来了。他现在就在宫外等着。”
她没再问,领命走了。
我坐回案前,打开南诏使团的行程单。他们后天进城,带来一批药材和皮货。按惯例,各国使节进京都要献礼,我们也回赠。
我翻到回礼清单,把原本准备的丝绸换成了新印的《庶民入学诏》抄本。
这个举动不会引人注意,但它会传出去。外国人都拿到了我们的新政文书,说明朝廷是认真的。
这才是最有力的回应。
我合上册子,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绿芜回来了。
“萧大人回话。”她说,“他说他知道该怎么做。”
我没说话。
我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不会大张旗鼓,也不会当场撕破脸。他会在朝中悄悄联络那些支持新政的官员,安排他们在关键时刻发声。
这才是最好的反击。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稳、准、等。
稳住局面,找准破绽,等对方先出手。
我现在有两条线。一条在北苑,一条在朝堂。
北苑的鱼快咬钩了,但朝堂的蚁群已经开始爬动。
我不能贪心。
先清阶下,再理高处。
我吹灭了灯,只留一盏小烛。
窗外风起了,吹得帘子晃了一下。
我听见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
二更了。
我坐在黑暗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节奏很慢。
像在等。
也像在数。
数着还有多少人,没看清现在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