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只把刚批完的折子放进“已决”匣。
天色渐暗,宫人进来点灯。我让绿芜取来明日朝会议程单,盯着户部那一栏看了很久。
“把司库郎中叫来。”我说,“重新核算北境三道近三年赋税流失数据,明日朝会要用。”
绿芜领命而去。
我又翻开金家货单,对照市舶司送来的通关记录。果然,同一类货物,其他商户申报为“杂货”,免税通行;金家申报同样品类,却被列为“贵重商品”,强制查验。
手段老套,但有效。
我提笔在旁边写:查工部修路拨款明细是否与守将调动时间重合。
这时绿芜回来了。
“司库郎中已在殿外候着。”
“让他等一会儿。”我继续写,“再去把赵铁衣调来的军中账册拿来,重点看去年冬至今年春,北境各关隘的粮草补给记录。”
她转身要走,我又叫住。
“等等。让暗卫司盯紧那三个新附的大臣府邸,不是监视,是保护。若有陌生人频繁出入,立刻报我。”
“是。”
她退出去。
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外面传来更鼓声。
这一局,不只是商路的问题。有人借金家动手,想逼我乱阵脚。但他们忘了,我从来不怕事多。
事越多,越能看出谁在动,谁在看,谁在等机会。
片刻后绿芜带人进来,司库郎中呈上重新核算的税损表。我快速扫过,数字比预估高出两成。
“再查一遍。”我说,“尤其是青崖关,去年修桥拨款十万两,实际用料只值三万。剩下七万去哪儿了?”
“这……可能涉及工部经手官员。”
“那就一并列进明日议题。”我写下一行字,“户部提均田,工部查账,兵部报边防调度异常。三件事一起上。”
司库郎中额头冒汗。“会不会……太急?”
“不急。”我说,“他们敢断金家商路,就别怕掀桌子。”
他退下后,绿芜送来赵铁衣整理的军中账册。我翻到朔云口部分,发现每月初五都有额外粮草调入,但无对应驻军增员记录。
“标记这个日期。”我对绿芜说,“再查那天是否有官员进出关口。”
她记下。
我合上账册,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已深,宫道上巡逻的火把一队队走过。明天朝会,会很热闹。
有人想藏在暗处收网。
可他们不知道,我也在织网。
而且我的网,已经收拢了一角。
我转身回到案前,提起朱笔,在议程单上重重写下:
准联名议均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