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也放出去。”我说,“但不可署名,只许口头传播,茶肆酒坊皆可。”
绿芜迟疑:“若赵铁衣不信呢?”
“他会信。”我淡淡道,“恐惧从不源于真相,而源于未知。当他发现身边老将接连被调、账目被查、亲信失踪,哪怕一句风声,也会变成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退出后,我独自坐于灯下,翻看今日各部呈报。
戌时三刻,绿芜再次入殿。
“醉仙楼消息已散,参军抄本被一名赵府家丁模样的人夺走。流言也在三处军营茶棚传出,有士兵议论纷纷。”
我颔首。
亥时整,第二波密报送来:赵铁衣未归寝宫,而是返回私宅,连夜召集七名边军宿将,会议持续至今。
子时二更,绿芜第三次现身,面色微紧。
“会议仍在继续。暗哨回报,赵铁衣拍案怒斥‘陛下欲削我将门根基’,并拟联名奏疏,要求暂缓军改,重审兵权归属。为首三人分别是原北境副将李崇山、京畿左卫指挥使周延年、神机营都虞候沈??。”
我提朱笔,在名册上圈出三人姓名。
“这三位,明日早朝前调任南疆屯田司,诏书即刻拟好。”
我又划去二人:“查其近三年军饷账目,若有缺额,按律问罪,稽查司今夜就动。”
绿芜顿了顿:“若他们抗旨?”
“不会。”我合上名册,“他们以为自己在反抗改革,其实只是走进了我设好的局。真正要动的不是制度,是人心。”
她退下。
我端坐案前,灯火映照着墙上悬挂的全国舆图。北境一线,数十个红点标记着关隘与驻军位置。我的目光落在“朔云口”三字上,久久未移。
赵铁衣以为他在保全将门,却不知自己正把整个军事集团推向悬崖。那份虚假草案,不过是诱饵;真正的杀招,是人事调动与审计清算的组合拳。只要他敢联名上奏,便是公然结党,届时无需我开口,礼法自有处置。
寅时初,绿芜最后一次入殿。
“赵铁衣散会前下令,所有参会者明日不得缺席早朝,务必携带印信。他还派人快马送往边军旧部,传递‘共守祖制’之语。”
我轻轻抚过案上黄绸封套,嘴角微扬。
“让他们传。”
我提笔写下最后一道指令:
“自明日起,六部轮值增设监察席,凡涉及军务调动、粮饷拨付、将领任免之议,须有御前使列席记录。”
笔尖落下,墨迹未干。
殿外传来更鼓声,三响。
绿芜正欲退出,忽又停步。
“陛下……金府方向刚刚有马车出城,速度极快,车上似有人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