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未时,苏玉衡递来请罪折,称“同列失德,未能劝止,请自罚俸禄三月”。我未批,也未退回,只搁在案角。
我召皇夫于御花园赏牡丹。
花已盛放,赤红如血。我执壶斟酒,一一递去。
“春光难得,诸位不必拘礼。”我说。
众人举杯,齐声道谢。
我饮尽一杯,放下杯盏,望着满园繁花。“花盛一时,根腐则凋。朕愿诸卿长开不败,莫做短命之艳。”
无人接话。
赵铁衣欲言又止,终是低头饮酒。月涟漪轻晃银铃,叮当一声,惊飞枝头一只雀鸟。谢知章缓缓放下酒杯,袖口微抖。司星辰凝视天空,忽然道:“星轨偏移,恐有异变。”
我笑了笑。“天象难测,唯有本分可守。”
席散时天色未晚,六人依次告退,脚步整齐却略显急促。
我沿石径返回御书房,风穿回廊,吹动檐下铜铃。
刚至廊下,内侍快步迎上,双手呈上一封密函。“工部刚送来的,关于齿轮残片的查验结果。”
我接过,信封尚未拆。
推门入内,烛火映亮案台。我坐定,抽出信纸展开。
第一行字入眼,眉头微蹙。
“经查,此金属非本国冶炼之法所得,纹路由微型刻刀逐点雕琢,工艺精细,类西域机关术。残片内部嵌有一丝极细铜线,疑似用于传导动力——非照明所需,或为远程操控之用。”
我盯着“远程操控”四字,指尖一顿。
正欲细读下文,忽听外间传来一声轻响。
是窗棂被风撞开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西北角那扇雕花木窗已被吹开半寸,夜风卷着一片枯叶飘入,落在案边。
我起身走过去关窗,目光扫过庭院。
西苑方向,灯火寂然。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别院屋顶的瓦缝间,似乎有微弱反光一闪而过——像玻璃镜面折射月光,又像某种机械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