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窗外:
“我他妈被关在一个更大的笼子里!有一个该死的剧本写着老子七年之后就得被一只猴子一棒子敲死!就为了凑够什么狗屁的八十一难!我折腾来折腾去,抢地盘,拉兄弟,拼命提升实力,为啥?不就也是为了挣脱这个命,换来一个自由身吗?”
“所以,咱俩这算是同病相怜。”
奔波灞总结道,“我太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了。不就是自由吗?我给你!”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场戏,我陪你演完了。这封休书,你收好。等我安排的人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多十天!肯定给你找一个又安全、又热闹、还没什么厉害妖怪欺负你的好地方,让你搬过去。到时候,你就把这休书往出一亮,就说我奔波灞原形毕露,不是个东西,被你果断休弃!所有彩礼聘礼,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和精神损失费了,足够你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
说到这里,奔波灞站起身,显得格外豪气:
“而且你放心!就算你休了我,你照样可以打着我的旗号办事!我已经跟手下三个堂口的兄弟都交代清楚了!以后你万圣公主的号令,就跟我奔波灞的亲令一样好使!霸字头上下四五千兄弟,包括九头虫、小鼍龙那俩金牌打手,还有六个红棍大哥,随时听你调遣!我看以后谁他妈还敢不开眼去找你麻烦!”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心里痛快了不少,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行了,话就说这么多。你……祝你幸福吧。我走了,外面还有一堆兄弟要招呼。”
说罢,他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准备离开这个尴尬的洞房。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框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
“等等!”
奔波灞脚步一顿,疑惑地回过头。
只见床沿上,万圣公主已经自己伸手,将那顶沉重的凤冠和红盖头一并掀开了,随意地放在一旁。
烛光下,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一双杏眼哭得通红,如同沾染了露水的桃花,我见犹怜。
但她看向奔波灞的眼神,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不解,更有一种深深的触动。
她看着奔波灞,声音因为哭泣而有些哽咽颤抖:
“为……为什么?就为了帮我……帮你口中所谓的‘同病相怜’?你就愿意……愿意拿出这么多钱,陪我演这么一场戏?甚至不惜自污名声,写成这样一个……这样一个混蛋?你……你图什么啊?”
她实在无法理解。
这可是百万天地宝钞的礼金,无数奇珍异宝的聘礼,还有霸字头那么大的势力做靠山……他就这么轻飘飘地全都给了自己?
只为了换自己一个“自由”?
奔波灞看着她哭花的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痞气,也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沧桑。
“图什么?”他重复了一遍,耸耸肩,“刚才不是说了吗?就图个‘同病相怜’呗。”
“公主,你觉得自己被困在龙宫是牢笼。可我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天空,
“我他妈从知道自己是谁的那天起,脑袋顶上就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剑,随时会掉下来砍死我!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
“自由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太他妈奢侈了,但也太重要了。”
奔波灞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我得不到完全的自由,但至少……我能帮你得到。看着你能挣脱出去,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我觉着……这也挺好。就当是……替我体验一下那种感觉了。”
“所以,别问图什么了。”他摆摆手,
“你就当是我这个人,偶尔也想当一回好人,做点亏本买卖吧。”
说完,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过去的刹那,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具温软馨香的身体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两条纤细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抱得很紧。
奔波灞的身体瞬间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大脑一片空白。
他能感觉到身后女孩身体的微微颤抖,能闻到她发间清雅的香气,还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料似乎被温热的泪水浸湿了。
然后,一个极轻极轻,带着浓浓哭腔和无比真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谢谢……真的……谢谢你……”
仅仅三个字,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说完这句话,那双臂膀松开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退后。
奔波灞僵硬地慢慢回过头,看到万圣公主已经退回到了床边,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极其复杂的笑容。
然后,她重新拿起那张红盖头,自己缓缓地盖回了头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红烛燃烧的声音。
几秒钟后,盖头下传来一个声音,依旧带着明显的哭腔,但那哭声里,却不再有之前的凄苦和绝望,反而透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小的幸福和娇羞?
“夫君……”
“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来……为娘子掀开盖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