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惨白，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口和疤痕。
——那是为了适应各种易容材料而进行的无数次整形手术留下的痕迹。
他的鼻子被削平了一些，颧骨被磨低了，嘴唇也被修薄了。
这张脸，就像是一张被揉皱了的白纸，或者是一块未完成的泥塑。
平庸，怪异，恐怖。
这才是“变色龙”的真面目。
一张为了成为“任何人”，而彻底放弃了“自己”的脸。
“看到了吗？”
顶着这张恐怖的脸，“变色龙”指着自己，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这就是艺术！这就是代价！”
“我没有名字，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我可以是任何人，我也可以不是任何人！”
“你们抓住了我又怎么样？你们永远也抓不住‘变色龙’！因为‘变色龙’……无处不在！”
贺云屹看着那张脸，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不仅仅是丑陋，更是一种对人性的扭曲和践踏。
“为了变成别人，连自己的人样都不要了。”
贺云屹冷冷地说道，“你这不叫艺术，叫变态。”
“你懂什么？！”
“变色龙”嘶吼着，仿佛被戳到了痛处，“这是力量！这是可以操控一切的力量！”
“力量？”
萧荆突然蹲下身，手中的“暗夜”轻轻拍了拍那张惨白而光滑的脸颊。
“真正的力量，不需要通过变成别人来获得。”
“你抛弃了自己的脸，抛弃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这样就能成为神。”
“但在我眼里……”
萧荆的目光如刀，直刺他的灵魂深处。
“……你甚至连个‘人’都算不上。”
“你只是一个可怜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空壳。”
这番话，比任何刑罚都要残酷。
“变色龙”那双疯狂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惧和迷茫。
他引以为傲的伪装，他赖以生存的信仰，在这一刻，被这个少女无情地踩得粉碎。
是啊，我是谁？
那张面具下的脸，我自己还记得吗？
“结束了。”
贺云屹上前一步，拿出手铐，准备将这个危险分子彻底控制住。
就在那冰冷的手铐即将触碰到“变色龙”手腕的一瞬间。
原本已经绝望的“变色龙”，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与狠毒！
“谁说结束了？！”
他猛地大吼一声，那只原本看似无力的手，突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伸进了怀里！
“小心！”
萧荆的反应极快，手中的短刀瞬间下压！
但“变色龙”并没有掏枪，也没有掏刀。
他掏出来的，是一个造型古朴、雕刻着九条神龙的……锦盒！
——国宝，“玉玲珑”！
“都别动！！”
他高高举起那个锦盒，将它悬空在天台的边缘之外！
是狂风暴雨。
是粉身碎骨！
“谁敢再动一下，我就把它扔下去！”
“变色龙”的那张无面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至极的笑容。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这就是你们的任务目标吧？这就是那个价值连城的国宝吧？”
“来啊！开枪啊！抓我啊！”
“只要你们敢动，我就让它……变成一堆碎片！”
贺云屹和萧荆的身体同时僵住了。
这是一个死局。
距离太近，任何攻击都有可能导致他在临死前松手。
而那个锦盒里装着的，不仅仅是一件文物，更是解开“海神计划”秘密的最后一把钥匙！
绝不能有失！
“退后！都给我退后！”
“变色龙”看着两人投鼠忌器的样子，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他挣扎着站起来，背靠着栏杆，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天台，手中的锦盒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给我准备一辆车！马上！”
“否则，我们就玉石俱焚！”
雨，越下越大。
雷声在头顶轰鸣。
贺云屹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他看向萧荆，两人的目光在雨幕中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