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被暴雨和黑夜彻底吞噬的世界。
海城的雨,并不像西北那样狂野粗犷,它带着一种南方特有的阴冷和黏腻,像无数条冰凉的蛇信子,舔舐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寸肌肤。
废弃的哥特式老教堂,就像一具巨大的、已经腐烂的史前巨兽尸骸,静静地匍匐在黑暗的尽头。
尖耸入云的塔顶被雷电时不时地照亮,投下狰狞而扭曲的剪影,仿佛一只想要刺破苍穹的枯骨利爪。
“咔嚓——”
一道紫色的闪电撕裂夜空,紧接着是滚滚而来的闷雷,震得脚下的积水都在颤抖。
借着这短暂的雷光,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无声无息地掠过了满是泥泞的教堂前庭。
萧荆踩在碎裂的石阶上,脚下的马丁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那身特制的“影龙”纳米作战服,在雨水的冲刷下紧紧贴合着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勾勒得如同一把出鞘的黑色利刃。
她微微侧头,透过被雨水模糊的护目镜,看向身后的贺云屹。
男人手中的双枪早已上膛,那双在雨夜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眸子,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个阴影死角。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
进!
“吱呀——”
沉重的、包着铁皮的橡木大门,因为年久失修,在被推开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
这声音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就像是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单向通道。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陈腐气息,混合着霉菌、烂木头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腥味,瞬间扑面而来。
教堂内部,一片死寂。
巨大的穹顶高悬在头顶,仿佛一片压抑的黑色苍穹。
两侧色彩斑斓的彩绘玻璃窗早已破碎大半,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圣徒像,在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下,露出诡异而扭曲的“笑容”。
一排排腐朽的长椅,像是一具具整齐排列的棺材,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那座落满了灰尘的告解室和祭坛。
“太安静了。”
贺云屹的声音极低,通过骨传导耳机传入萧荆的耳膜,“安静得像个坟墓。”
“这里本来就是坟墓。”
萧荆冷冷地回了一句。
她那双经过“龙巢”强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的微光,如同猫科动物一般,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每一粒尘埃的扰动。
“那个‘雪茄味’,就在上面。”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层层黑暗,锁定了教堂最高处的钟楼。
那里,是整座建筑的心脏,也是“传教士”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终点。
两人背靠着背,保持着标准的战术队形,一步一步地向教堂深处推进。
脚下的地砖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积水,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
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那种被人窥视、被人像猎物一样戏弄的感觉,再次爬上了贺云屹的心头。
他握紧了手中的枪,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咚——”
就在两人走到教堂正中央,也就是那排长椅的最中间时。
头顶的钟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钟声。
那是,午夜的钟声。
“咚——”
“咚——”
钟声一下接着一下,与窗外的雷声混杂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那声音仿佛不再是物理层面的震动,而是直接敲击在人的灵魂深处,让人心脏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它的节奏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