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的刀与棋:吕布为何宁死不听陈宫?
建安三年冬天的下邳城,寒风裹着雪粒子砸在城墙上,像无数把小刀子在刮。城楼上的吕布裹紧了铠甲,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曹军大营,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身后站着陈宫,这位以智谋闻名的谋士,正第三次劝他分兵:“将军带精锐出屯城外,我守城内,曹军远道而来,粮尽必退,到时候我们内外夹击,定能破敌!”
吕布沉默着摇头,没等他说话,身后的妻子严氏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发颤:“将军可别忘了郝萌那夜的事!陈宫连曹操都能反,如今你把家小和城池都交给他,要是他再反一次,咱们还有活路吗?”
吕布叹了口气,看向陈宫。陈宫的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别过了头。这一幕,像根刺扎在两人心里——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在一年前那个深夜,就被郝萌的刀砍得粉碎了。要讲清吕布为什么死活不听陈宫的话,还得从三年前兖州那桩“请神”的事说起。
一、陈宫的“算盘”:找把“砍曹操的刀”
东汉末年的兖州,说起来是块肥肉,其实是个“四战之地”——东有徐州陶谦,西有洛阳李傕郭汜,南有淮南袁术,北有冀州袁绍,谁都想来咬一口。建安元年,曹操正带着大军去打徐州,把兖州的老家晾得空空的,这给了陈宫一个机会。
陈宫不是普通人,他是兖州本地士族的“话事人”之一。之前曹操在兖州杀了名士边让,还把不少士族的田产收了充军粮,兖州的豪强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陈宫一看曹操主力不在,就找了时任陈留太守的张邈,两人蹲在屋里合计:“曹操这小子忘恩负义,咱们不如找个人来,把他赶出去,咱们自己管兖州!”
找谁呢?张邈提了几个名字,都被陈宫否了:袁术太抠,袁绍太傲,刘表太怂,没一个能当“刀”用。直到陈宫想起了吕布——那个从长安逃出来,正四处蹭饭的“飞将”。
吕布那时候的处境,说好听点是“流离四方”,说难听点就是“丧家之犬”。他从长安逃出来时,身边就带了几百个并州老部下,骑术好,能打仗,但人太少。后来依附袁术,袁术嫌他反复无常;投靠袁绍,袁绍又怕他夺权,差点派人杀了他。吕布正愁没地方落脚,陈宫的橄榄枝就递过来了。
陈宫找吕布的时候,话说得特别漂亮:“将军勇冠天下,兖州人都敬服您!如今曹操东征,兖州空虚,我们愿推您为兖州之主,共拒曹操,成就大业!”
吕布听了这话,心里美得冒泡——终于有人把他当“主子”了,当即就答应了。可他没琢磨透,陈宫这话里藏着个大窟窿:“共拒曹操”是真的,“共推为主”却是假的。陈宫心里打的算盘,是让吕布当把“砍曹操的刀”——曹操是兖州士族的敌人,吕布能打,正好用来砍曹操;等曹操被砍走了,这把“刀”要是听话,就留着镇场子;要是不听话,再找个机会收起来,兖州终究还是他们士族的。
那时候的吕布,光顾着高兴,没看穿这层意思。他带着几百个并州老部下,风风火火地进了兖州。没想到,陈宫的号召力是真强——他振臂一呼,兖州七八十座城池全反了曹操,只剩鄄城、范县、东阿三座小城还跟着曹操。吕布站在兖州城楼上,看着底下跪拜的人,真觉得自己成了“兖州之主”。
可没高兴多久,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打仗的时候,主力部队都是兖州本地的兵,归陈宫、张邈管;他的并州老部下,只能当先锋、打硬仗,指挥权根本不在他手里。有一次,吕布想调一支兖州兵去守粮仓,结果领兵的校尉直接说:“得听陈从事(陈宫当时的官职)的令,将军您说了不算。”
吕布这才明白,自己哪是什么“兖州之主”,顶多是陈宫他们请来的“临时工”——活干完了,能不能拿到工钱都不一定。但他没办法,自己就几百人,离开陈宫的本地势力,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捏着鼻子忍了,跟陈宫维持着“表面和气”。
二、郝萌之变:那夜的血,浇灭了最后一点信任
建安元年六月,下邳城的深夜格外安静,只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吕布刚睡下,就被一阵喊杀声惊醒——“杀进府衙,活捉吕布!”
声音越来越近,吕布连鞋都没穿好,拽着妻子严氏、女儿就往后门跑。他不知道是谁反了,只听见叛军的口音像河内那边的人。慌乱中,他想起了部将高顺——高顺的“陷阵营”军纪最严,肯定靠得住。于是带着家眷,跌跌撞撞地跑到高顺的营寨。
高顺见吕布这副模样,赶紧迎上去:“将军,叛军是谁的人?”
吕布喘着粗气:“听口音像河内人,你赶紧去看看!”
高顺心里一琢磨,河内籍的将领里,只有郝萌最近跟袁术走得近。他当即点齐“陷阵营”的士兵,往府衙方向冲。叛军见高顺来了,顿时乱了阵脚——“陷阵营”向来以一当十,没一会儿就把叛军压制住了。
打到天亮的时候,郝萌的部将曹性突然反水,拿着刀就冲郝萌砍去:“你这叛贼,敢害将军!”郝萌也急了,回身就刺,两人打在一块。最后曹性被郝萌刺伤了腿,郝萌被曹性砍断了胳膊。高顺趁机冲上去,一刀斩了郝萌的头。
随后,高顺让人把重伤的曹性抬到吕布面前。吕布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问曹性:“郝萌为什么反?是谁指使你的?”
曹性忍着痛,大声说:“是袁术!袁术答应给我好处,让我跟着郝萌反!”
吕布又问:“就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同谋?”
曹性看了一眼站在吕布身边的陈宫,咬着牙说:“还有陈从事(陈宫)!他早就跟郝萌串通好了,要不是我反水,将军您现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