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朝堂上的“绕指柔”
其实富弼可不是真的软柿子。十年前,他作为使臣去辽国谈判,辽兴宗拿着地图拍桌子,非要讨回瓦桥关以南十县土地。满朝文武都捏着汗,只见富弼慢悠悠展开绢本,指着上面的河流山脉说:“您瞧这白沟河,从太祖爷那会儿就是界河,就像您宫里的御花园,总不能让外人随便跨门槛吧?”
辽兴宗被噎得说不出话,拍案道:“那我就要打仗!”富弼把袖子一捋:“您要是想打,咱们先算算粮草钱。您骑兵南下一趟,得耗多少匹战马?咱们步兵守城,墙头上扔块石头都能砸到辽兵头盔。您是想赢面子,还是想赔里子?”
这番话软中带硬,愣是把辽兴宗说得松了口。后来同僚问他怎么有这胆子,富弼哈哈一笑:“跟国君说话,就得像搓棉线——不能硬扯,得顺着劲儿绕。你看那棉花软不软?可拧成绳能拉船。”
如今面对当街叫骂的秀才,富弼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号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你越搭理他越臭。当年在洛阳,有个举子喝醉了酒砸他的府门,嘴里喊着“富弼误国”,家丁们要去捆人,他却让厨房煮了碗醒酒汤送出去。后来那举子醒了酒,臊得半年没敢从相府门前过。
第四章:厨房里的“煨汤哲学”
富弼回家后,夫人正指挥丫鬟煨莲子汤。他凑到灶台边,看那瓦罐在文火上咕嘟咕嘟冒泡,忽然对阿福说:“你看这汤,火大了就扑锅,火小了熬不烂。跟人打交道也一样,遇上急脾气的,就得用慢火煨。”
阿福挠着头:“可要是人人都像那秀才似的撒泼,难道都不理?”
“不是不理,是不跟着他的性子来。”富弼用竹筷搅了搅汤,“就像你娘骂你懒,你要是梗着脖子顶嘴,她能从早饭骂到晚饭;可你要是先应承着‘娘说得对’,再悄悄把脏衣服洗了,她气也就消了。”
正说着,门房递进来一张帖子,是御史台的王拱辰写的,说有人弹劾富弼“处理灾民不力”。阿福气得直跺脚:“又是这王御史!上次就诬告您……”
富弼把帖子往烛火上一凑,看它烧成灰,慢悠悠说:“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西巷的李屠户跟张木匠打架?李屠户拿杀猪刀追着张木匠跑了三条街,最后谁赢了?”
“谁也没赢,俩人都进了大牢。”
“对喽,”富弼笑着盛了碗莲子汤,“这就叫‘咬狗不叫,叫狗不咬’。真干事的人没工夫吵架,嚷嚷得最凶的,往往是没本事的。”
尾声:青石板上的雨痕
后来阿福才明白,富弼不是怕吵架,是懂得“耗”。就像老辈人说的:“跟疯子比谁嗓门大,本身就是疯子。”那当街骂人的秀才,后来听说去考科举,因为在卷子上骂主考官“有眼无珠”,被永远禁了考。而富弼呢?他在宰相任上熬了八年,主持修订了《嘉佑编敕》,给黄河修了新堤坝,连辽国人都称他“富公一言,胜十万兵”。
如今再走汴京的青石板路,春雨过后,石缝里的草又绿了。卖炊饼的大爷总爱跟游客讲:“看见没?当年富相爷就是在这儿,让那酸秀才自己骂成了独角戏。这就叫——好汉不捡路边砖,高人不接嘴边涎。”
毕竟这世上的砖头太多,要是见一块捡一块,早晚会被砸弯腰。真正的聪明人,都懂得揣着明白绕开坑,把力气留给该做的事。就像富弼说的:“与其跟麻雀争谷粒,不如抬头看鸿雁往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