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思绪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回那个困扰她已久的核心谜团——为何李正阳的童年记忆,会如同她自己的亲身经历一般,清晰地、带着情感温度地反复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最初,她是以一种近乎科学研究的态度来处理这个诡异现象的。在主动接近李正阳、确认了记忆真实性的同时,她便动用了芬奇家族深厚的学术资源和财力,秘密资助了一个由顶尖理论物理学家、神经科学家和心理学家组成的跨学科研究小组。小组的任务只有一个:从最前沿的科学理论出发,为这种“记忆共享”或“意识侵入”现象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研究小组提出了多种大胆的假说:从基于量子纠缠的“意识穿越”,到平行宇宙因某种未知扰动产生的“信息泄露”,甚至是更玄乎的“高维空间信息投影”……他们构建了复杂的数学模型,试图找到一种能量传递或信息交互的机制。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大量的数据和推演之后,所有的假说都停留在“可能性”的层面,无法被证实,也找不到任何可观测、可重复的科学证据来支撑。这条看似最“正统”的科学探索之路,似乎走入了死胡同。
但,反而在从宗教和古老传说中研究的小组有了一丝进展。
他们查阅了包括西藏《中阴闻教得度》在内的诸多东方生死观典籍,也研究了西方神秘学中关于灵魂转世的记载。最终,团队将一份关于东方“三魂七魄”传说的分析报告,放到了她的面前。一位通过据说颇有修为的华人道家大师,在听她隐去姓名和细节、含糊地描述了症状后,给出了一个让她心头巨震的猜测:
“这位女士,按我浅见,您所遇之情境,或与‘魂魄’之说有些牵连。人有三魂七魄,主宰神识性情。寻常人魂魄一体,然在极特殊之情形下,如突遭巨大惊吓、濒死体验或时空错乱,确有微末可能,导致其中一部分魂魄离散。此离散之魂,若机缘巧合,未必没有可能……附着于他人之识海,使其能感知魂主之部分记忆情感。此说虽玄,然古籍野史中,亦非全无痕迹可循。”
这个说法,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艾米丽心中那片混沌的黑暗!它完美地解释了她为何能“感同身受”——因为她承载了本属于李正阳的一部分“魂魄”,自然继承了他的记忆和情感烙印!
然而,极度的理性让她立刻抓住了这个理论中最致命的逻辑漏洞。她几乎是立刻追问:“按此说法,若一人丢失了部分魂魄,其本人岂能安然无恙?理应出现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乃至诸多病征才对。但我所知的那位‘魂主’,他……再正常不过,甚至可说是精力充沛、思维敏锐远超常人。这又作何解释?”
大师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答道:“此问确是关键。寻常而言,失魂必定落魄,轻则浑噩,重则癫狂。然……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此子魂魄根基异于常人,失此微末,于他不过九牛一毛,故不显于外?又或许,此魂之离散,并非寻常‘丢失’,而是某种……更为玄妙的‘共生’或‘投射’?此已非老朽所能揣度了。”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让信奉实证的艾米丽满意。“根基异常”?“玄妙共生”?这听起来更像是为了自圆其说而编造的托词。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与李正阳的日常接触中,她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李正阳的精神状态、意志力和思维敏捷度,不仅没有任何“缺损”的迹象,反而强大得令人吃惊。这让她内心深处刚刚对“魂魄说”升起的一丝认同,又逐渐动摇了。
久而久之,面对这个既无法用科学证实,又难以用玄学完美解释的谜题,艾米丽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开始尝试说服自己,或许不必执着于追寻一个确切的答案。既然这奇特的联系真实存在,且目前看来并未对李正阳造成负面影响,反而阴差阳错地将他们两人的命运紧密纠缠在一起,那么,继续纠结于根源,似乎已变得不那么紧迫了。
也许,重要的不是“为什么”会有这些记忆,而是这些记忆所带来的结果——让她无可救药地、宿命般地被这个男人吸引。至于真相……或许在未来某个适当的时机,自然会水落石出。又或者,它将成为一个永远埋藏在她心底的、甜蜜而神秘的未解之谜。
“既然无法理解它为何开始,那就专注于如何让它延续,并最终属于我。”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她决定,不再扮演那个高高在上、试图用理论和资源去“破解”李正阳的观察者或投资者。她要放下芬奇家族千金的身段,暂时搁置那套精英思维,回归到一个最原始、也最纯粹的身份——一个渴望赢得所爱男人的普通女人。
这个决定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明确。竞争?她艾米丽·芬奇何曾惧怕过竞争?如今,只是战场转移到了情场,对手换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同风格的女人。
只不过,这次的“商战”策略需要彻底改变。不能再是冰冷的数据分析、资源碾压或规则制定,而是要运用女性与生俱来的直觉、温柔、耐心,以及……一点点必要的“心机”。
她也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方式是否过于强势和直接,那种带着“你应该属于我”的压迫感,或许正是激起李正阳逆反心理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