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烽火,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本就因权力真空而焦灼不安的长安朝堂。陇西告急!北地沦陷!东南异动!一道道染血的军报,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刚刚亲政、尚未树立起任何威望的刘荣脸上,也抽在那些此前争权夺利、此刻却束手无策的朝臣心上。
宣室殿内,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当务之急是调遣关中精锐,驰援北地,将匈奴人赶出去!”
“不可!关中兵力乃卫戍京师之根本,岂能轻动?当命并州、幽州牧守发兵救援!”
“远水难救近火!陇西羌乱亦不可小觑,那些‘妖人’手段诡异,寻常军队恐难应对!”
“东南蓬莱虎视眈眈,若此时抽调各地兵力,海防空虚,后果不堪设想!”
刘荣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听着开口下令,却发现无论支持哪一方,都会立刻引来另一方的激烈反对,而他甚至无法判断哪种方案才是最优解。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原来,发号施令远比想象中困难,尤其是在这内忧外患的危急关头。
“够了!”刘荣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因愤怒和无力而有些嘶哑,“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朕要的是退敌之策,不是听你们在这里互相攻讦!”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众臣面面相觑,最终目光都落在了脸色铁青的丞相和太尉身上。
老丞相颤巍巍出列,斟酌着词语:“陛下息怒。如今局势错综,四方皆警,确需……慎重。或可先派使者,持陛下诏书,前往陇西、北地,宣抚、犒军,稳定军心,同时严令各地守将坚守待援,再……再从长计议援军事宜。”
这几乎是毫无实质内容的拖延之策。太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中枢混乱,指挥不灵,各地兵马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强有力的中枢协调,任何策略都难以快速有效地执行。
一种绝望的气氛开始在殿内弥漫。直到此刻,许多人才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曾经被他们或敬畏、或忌惮、或依赖的镇国长公主,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维持这个庞大帝国机器高效运转的定海神针。
夷洲,都护府。
与长安的混乱绝望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气氛紧张却有序。巨大的沙盘前,张沐正与麾下将领推演着各种应对方案。
“殿下,”张沐看向刚刚步入指挥室的阿娇,“长安已乱,边境危急。我们是否按计划行动?”
阿娇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代表北地、陇西和东南海岸的标识,眼神沉静如水。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刘无采:“长安那边,我们的人动向如何?”
刘无采立刻禀报:“回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联络的官员和将领均已做好准备。部分将领已开始自发整军,但苦于没有统一的军令和粮草调度,不敢擅动。朝中支持我们的官员,也已开始联名上书,恳请……恳请陛下召殿下出面主持大局。”
阿娇点了点头,目光最终落在沙盘上代表北地郡的位置。
“北地郡守殉国,军民仍在浴血奋战,不能寒了将士之心。”她声音清晰而坚定,“张沐,以我的名义,不,以你东海都护兼领北疆诸军事(此为阿娇之前为应对危机预留的临时权限)的名义,传令距离北地最近的朔方、五原太守,命其不惜一切代价,即刻发精锐骑兵驰援北地!所需粮草军械,由我夷洲都护府先行垫付,随后与朝廷结算!”
“殿下!”一名将领忍不住道,“如此越权调兵,恐遭朝廷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