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蝾震惊:“竟有此事?”
“老臣不敢妄言。”石奋老泪纵横,“请陛下即刻废除新政,以安民心!”
朝堂之上,附和者众。连一些中立的大臣也开始动摇。
阿娇静静听着,忽然问:“石相这万民书,从何而来?”
“自然是饥民所献!”
“哦?”阿娇起身,“那请石相告诉本宫,关中饥民,为何用得起蜀中贡纸?又为何请得动尚书台的笔吏代笔?”
她取过万民书,指着上面的字迹:“这笔迹,分明是石相门客所书!”
石奋面色惨白:“长公主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查便知。”阿娇击掌,“带人证!”
几个书生被押上殿来,正是石奋的门客。在证据面前,他们供认不讳:所谓万民书,完全是伪造的!
“石奋!”刘荣勃然大怒,“你可知罪?”
老丞相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经此一事,朝中反对新政的声音彻底消失。
然而阿娇的心情并未轻松。这夜,她独自在兰台社翻阅各地奏报,直到深夜。
张沐悄悄进来,为她披上外袍:“殿下还在想朝中的事?”
阿娇轻叹:“我在想,为何变法如此之难。”
“因为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动灵魂还难。”张沐轻声道。
阿娇转头看他:“你觉得新政错了吗?”
“新政无错,但方法或许可以更柔和些。”张沐沉吟,“比如盐铁专营,是否可以允许商人参股?均输平准,是否可以给地方更多自主?”
阿娇眼睛一亮:“说下去。”
两人秉烛夜谈,直到东方既白。
三日后,新政调整方案出台:允许商人参股官营盐场,利润分成;各郡均输官由地方推荐,朝廷任命...
这些调整立刻得到积极响应。连楚王都上表称赞“新政得宜”。
“终于走上正轨了。”刘武欣慰道。
阿娇却摇头:“还差得远。”
她取出一卷舆图,上面标注着各郡县的新政推行情况:“你看,关中、中原推行顺利,但江南、巴蜀阻力仍大。更不用说新收服的西域、南海了。”
张沐道:“臣愿往江南推行新政。”
“不,”阿娇目光深远,“这次本宫亲自去。”
她看向窗外飘落的雪花:“要真正了解新政的效果,就必须走出长安,去看看百姓的真实生活。”
三日后,一支轻骑悄悄出了长安,向南而去。
马车里,阿娇看着沿途景色。关中平原麦苗青青,但越往南,景象越是不同。
在襄阳,她看到新修的官道车水马龙;在江陵,她看到官营盐场井然有序。但进入巴蜀后,情况开始变化。
“这里的盐价为何还这么高?”她问当地官员。
官员支支吾吾:“或许是...运输不便。”
阿娇不再多问,当夜微服私访。在一处偏僻山村,她终于看到了真相:官盐供应不足,私盐趁机抬价,百姓只能淡食。
“朝廷的新政,到这里就变了味。”她对随行的张沐道。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成都府,她发现官仓里的储备盐竟然被偷偷换成了沙子!
“好个胆大包天!”随行的李婉儿气得拔剑。
阿娇按住她:“稍安勿躁。”
她暗中收集证据,同时让张沐紧急从江南调盐救急。
一个月后,当阿娇突然出现在成都官衙时,所有官员都惊呆了。
“长...长公主!”太守面如土色。
阿娇将证据摔在他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太守瘫软在地。
经查,整个蜀郡官场几乎烂透。从太守到小吏,层层盘剥,中饱私囊。
阿娇雷厉风行,罢免贪官三十余人,蜀郡官场为之一清。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动。谁也没想到,长公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返京那日,蜀地百姓夹道相送。
“长公主千岁!”的呼声此起彼伏。
马车里,阿娇却毫无喜色。
“殿下在担心什么?”张沐问。
“我在想,一个大守就敢如此,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当如何?”她轻声道,“新政再好,也需要清廉的官吏来执行。”
回到长安,她立即推动吏治改革:加强监察,提高俸禄,严惩贪腐...
与此同时,她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开设女学,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姑姐,这...”刘荣面露难色,“自古没有这个先例啊。”
“没有先例,就开这个先例。”阿娇语气坚定,“女子中亦有英才,为何不能为国效力?”
新政一条条推行,帝国在阵痛中悄然蜕变。
这日黄昏,阿娇与张沐站在未央宫高台上,俯瞰长安城。
万家灯火,如星河落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张沐忽然问。
阿娇微笑:“在梁国,一个雪夜。”
“那时臣就在想,”张沐轻声道,“这个女子,注定要改变这个时代。”
阿娇望着远方:“这个时代,确实需要改变。”
她的目光越过长安,越过关山,望向更远的地方。
新政的涟漪正在扩散,终将掀起滔天巨浪。
而她,将继续乘风破浪,直至理想的彼岸。
未央宫的灯火彻夜不熄,照亮着一个正在觉醒的帝国。
新的时代,正在每一个细微的改变中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