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懂了!”陆清风一脸严肃,仿佛勘破了什么天机。
蔺惊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剑的问题!”陆清风的声音斩钉截铁,“不,说得更准确些,是懒人武馆那位顾前辈的问题!”
听到“顾前辈”三个字,蔺惊弦的肩膀微微一颤。
“师兄你想,”陆清风开始了他的分析,“那位前辈的境界,早已通天彻地。他上次在茶馆打翻棋子,看似无意,实则是一记‘言出法随’的无上神通!那一颗棋子,不仅破了你和那魔女的杀招,更是在你的听风剑上,下了一道‘封印’!”
蔺惊弦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陆清风却完全没给他机会,继续慷慨激昂地说道:“这是一种考验!师兄!前辈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你,真正的剑道,不在于剑,而在于心!你太过执着于听风剑的锋锐,反而忽略了本心!他这是要逼你放下对外物的执着,破而后立,才能领悟那更高的‘无剑’之境啊!”
“你……”蔺惊弦听着师弟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想大吼,想告诉陆清风,根本没有什么考验,没有什么封印!自己就是技不如人!自己就是个被一个乡野村夫用一颗棋子就击溃了所有骄傲的废物!
可话到嘴边,看着陆清风那双充满天真与崇拜的眼睛,他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那仅存的、身为正道天骄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师弟这番“善意”的崇拜,彻底压垮了。
“够了!”
蔺惊弦猛地站起身,第一次对着陆清风发出了压抑许久的怒吼。
陆清风被吓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营帐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许久,蔺惊弦眼中闪过痛苦、挣扎、羞耻……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丝决然的死寂。
他转过身,背对着陆清风,声音沙哑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你说得对……或许,我真的该去……请教一下那位‘前辈’了。”
当他说出“请教”这两个字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知道,这代表着他将自己前半生所建立的一切,身为沧浪剑盟少盟主、身为正道第一天骄的所有骄傲与尊严,都亲手摔了个粉碎。
地下水道深处,蚩幽被灰面教的教众们奉为上宾,喂下了疗伤的药物。他闭着眼,听着那些疯子搬运着一桶桶黑火药,听着他们调配着见血封喉的剧毒,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他只想看到安乐镇血流成河。
营帐里,陆清风看着师兄那落寞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背影,既为师兄的“顿悟”而由衷地感到高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他不知道,自己那份纯粹的善意,恰恰成了压垮师兄的最后一根稻草。
夜色,渐渐深了。
换上一身朴素布衣的蔺惊弦,像个幽魂般,独自一人走向了灯火阑珊处的懒人武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几个灰面教的信徒,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将一桶桶沉甸甸的黑火药,悄悄运入了醉风楼那巨大的地下酒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