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三金和他门下弟子被当成一袋垃圾扫地出门,这件事的效果立竿见影。
《安乐镇世界文化遗迹保护性开发暨探索权分级竞标方案》。
这个由公孙辩执笔、长得能让人断气的标题,在白猿那堪比天人境的绝对武力面前,奇迹般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第二天清晨,安乐镇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和平。
长街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沿街的铺面重新开张,伙计们脸上挂着职业的假笑。
昨日还打生打死的几名江湖大汉,此刻正围在万商钱庄的收购点前,为了一株百年份的、能换取“贡献积分”的“龙须草”,跟钱庄的伙计争得面红耳赤。
“凭什么他的草就比我的多值五个积分?就因为长得粗点?”
“这位爷,您瞧瞧,人这草的须子是紫色的,您的呢,黄不拉几的,一看就营养不良。我们这都是有鉴定标准的!”
不远处,刘翠花的馄饨摊也重新支了起来。摊位比原来大了两圈,用的竟是苏清蝉特批的上好金丝楠木,油光锃亮,能映出人影。
石敢当穿着一身崭新的、背后绣着“懒人武馆”四个大字的厨师服,正手忙脚乱地帮着招呼客人。
“婶儿,您这桌我来收!”
他憨笑着,却差点把一摞碗给摔了,惹得刘翠花一通笑骂。
“你个傻小子,让你来帮忙,是让你把师父的面子挣回来,不是把我的碗赔进去!”
妇人嗓门洪亮,脸上的笑意却比馄饨的热气还暖。
懒人武馆的大门口更是奇景。
那化为白发老翁的白猿,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硕大无比的扫帚,有模有样地在门口一下一下地扫着地。
它成了武馆事实上的门神,任何武者只要敢靠近三丈之内,都会被它那“再往前一步就打扫你”的凶悍眼神给硬生生逼退。
镇中心的公告栏前,公孙辩像个骄傲的父亲,亲手贴上了新鲜出炉的《安乐镇日报》第一期。
上面用工整的楷书记录了昨日“铁刀门判例”的法理分析,以及今日各项“贡献任务”的积分细则。一大群识字的武者围着,交头接耳,研究着规则的漏洞。
“看见没,这就是‘法’的力量!”
公孙辩看着这一幕,挺直了腰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镇上最大的酒楼“醉风楼”,更是被各方势力的代表们整个包了下来。
楼内觥筹交错,笑语晏晏,人人脸上都挂着和气的笑容。
“来来来,玄天宗的李兄,我敬你一杯!听说贵宗这次带了三百万两的‘保证金’,真是家底丰厚啊!”
“哪里哪里,比起苍云谷的王兄,我们就是小打小闹。听说你们请动了门派里专攻阵法的三长老?这‘智慧的阶梯’环节,怕是要被你们拔得头筹了。”
战斗,从血肉横飞的街头,巧妙地转移到了看不见硝烟的牌桌与宴席上。
懒人武馆,后院。
顾休终于回到了他心爱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江湖异闻录》,悠闲地晒着太阳。
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讨价还价声、刘翠花的笑骂声,此刻听来,竟像是最悦耳的催眠曲。
他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脆弱的和平,像个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但此刻,他只想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躺平”。
他看似睡着了,神识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安乐镇。
他能“听”到万商钱庄里每一笔贡献积分的交易,能“听”到醉风楼里每一次虚伪的试探,能“听”到公孙辩又在跟人唾沫横飞地普及“程序正义”……
每一分因果的细微流动,都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呈现。
他不再是被动挨打的风暴眼,而是一个假装睡着的雷达站。
与此同时,安乐镇南边的破庙里,被新秩序彻底边缘化的司空照,终于完成了他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