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里,石磊(石硬)彻底封印了寂灭元婴,敛去了所有神识,像一个真正的凡人一样生活。
他看春日农人播种,汗水滴入泥土,眼中是秋收的期盼,体会“生”之勃发与希望;他见夏日樵夫入山,与猛兽搏命,归来时带着伤痕与收获,体会“生”之艰难与坚韧;他感秋日落叶纷飞,草木枯黄,老人在凉风中咳嗽,体会“死”之静美与无奈;他熬冬日寒风凛冽,听闻镇上老人没能熬过去,亲朋悲泣送葬,体会“死”之冰冷与终结。
他帮接生婆记录过新生命降世的时辰,听过初为人父者的狂喜;他也为垂死者记录过遗言,感受过那份不甘与眷恋。他见过善人一生行善却晚景凄凉,也见过恶人横行乡里却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红尘万象,喜怒哀乐,贪嗔痴怨,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他因漫长修行和无数杀戮而变得冰冷坚硬的道心。
最初的他只是冷静地观察、分析,带着一丝修士居高临下的俯视。但渐渐地,他开始真正“融入”。他会为邻家孩童的聪慧而欣喜,会为孤寡老人的困境而蹙眉,会因读到一段感人故事而沉默,也会因一场无妄之灾而叹息。
他的名字“石磊”,似乎真的在他身上发生了作用,让他变得更加沉稳、内敛,心境愈发“磊落”,不再仅仅追求“坚硬”。
他的寂灭道心,在这凡俗烟火的浸润下,悄然发生着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与毁灭,渐渐融入了一丝对“生”的感悟与温度,一种对“轮回”的模糊理解。那被封印的寂灭元婴,虽无法调动,却自发地吸收着这红尘感悟,变得更加圆融内敛,灰绿光芒中,那丝得自归墟的幽暗色彩也愈发灵动。
这一日,镇上一位与他相熟、常给他送些自家蔬菜的张老丈病故了。老人一生善良,儿孙却不在身边,晚年颇为孤寂。石磊(石硬)前去帮忙料理后事,为老人净身、换衣,听着远方赶回的子女们悲恸的哭声,看着老人那张布满皱纹、却最终归于平静安详的面容。
葬礼结束后,他独自一人,来到镇外山岗上,望着那座新起的、略显孤寂的坟茔,静立不动。
一站,便是三天三夜。
三日里,风吹过,雨打过,他浑然不觉。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这三年所见的一切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更闪过自己数百年来修行路上的点点滴滴:家族的冷漠、宗门的倾轧、无尽的追杀、险死还生的挣扎、手刃仇敌的快意、获得力量的满足、守护同伴的决心、探索未知的渴望…
寂灭,是终结,是消亡。但终结之后,是否又有新生?消亡之物,是否又化作了天地养分,孕育下一轮的生长?生死之间,并非绝对的对立,而是一个循环,一段旅程。宇宙星辰亦有寂灭重生,凡人生死亦是天地轮回的一部分。
“寂灭…非终…乃轮回之始…”他喃喃自语,过往对师尊话语的理解,在此刻有了全新且深刻的注解。
轰!
仿佛一道混沌惊雷在识海最深处炸响!石磊(石硬)身躯微震,那被封印的寂灭元婴自行苏醒,磅礴的灰绿色光芒透体而出,却不再仅仅是冰冷死寂,反而蕴含着一股枯荣交替、生死轮转的奇妙意境!
丹田之内,寂灭元婴怀抱虚空,左手指尖“生”之气息萦绕勃发,右手指尖“死”之寂灭凝聚归藏,二者并非对抗,而是缓缓交融,形成一个微妙而和谐的平衡!其眉心之处,一点璀璨灵光骤然爆发,不灭元神的雏形,于此红尘悟道中,开始孕育!
化神瓶颈,于这三年积淀、于一朝顿悟下,轰然松动!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掠过无尽沧桑与明悟。抬头望天,天色将明。他知道,自己离化神,只差最后一步——于修行起始之地,引动天地灵气,将这份生死轮回意境彻底融入元婴,铸就真正的不灭元神。
他没有与镇上任何人告别,如同三年前悄然到来一般,在一个清晨,悄然离开了安宁镇。
数日后,石磊(石硬)出现在赵国边境一座荒芜的山谷中。此地,正是他当年初入此界,重伤跌落、挣扎求生、初步练就《寂源经》的地方,可谓他于此界修行的“起始”与“根源”之地。
他于山谷最深处,开辟了一座简易洞府,布下重重禁制,以防惊扰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