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硬摆脱千礁城追兵,强压伤势,沿着海底潜行南下。他不敢浮出海面,天刑殿的“巡天镜”绝非虚传,一旦被锁定,在这茫茫大海上将无所遁形。
一连数日,他都在深海中潜行,依靠寂灭元婴对恶劣环境的强大适应力,以及不断服食丹药,艰难地恢复着真元,修复着右臂骸骨的裂纹。那枚北冥碎片在爆发后便陷入了沉寂,无论石硬如何尝试,都再无反应,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根据海图所示,他此刻应已进入南域外海深处,周遭海域愈发凶险。强大的海兽时而出没,暗流汹涌,海底火山不时喷发,环境极其恶劣。
这一日,前方海床地势骤然变化,出现了一道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海底峡谷。峡谷两侧峭壁陡立,怪石嶙峋,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幽幽磷光的海草如同鬼手般在暗流中摇曳。峡谷深处,传来阵阵低沉呜咽之声,仿佛万鬼同哭,令人毛骨悚然。
“鬼哭峡…到了。”石硬目光一凝,对照海图,确认了位置。
他收敛所有气息,小心翼翼地潜入峡谷。峡谷之中水压极大,光线难以透入,一片昏暗,只有那些发光的海草和某些奇异矿石提供着微弱的光亮。那呜咽之声越发清晰,竟是峡谷特殊结构导致水流穿过时发出的声音,混合着某种能扰乱心神的力量。
石硬循着那丝微弱的、源自星路图的感应,朝着峡谷深处潜去。越往深处,那扰乱心神的声音越发厉害,甚至开始出现种种幻象,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顷刻间便会心神失守,陷入疯狂。
但对石硬而言,寂灭元婴稳守灵台,万幻不侵。他心如止水,无视周遭异象,不断下潜。
约莫下潜了数千丈,已然接近海床最深处。此处压力恐怖,光线彻底消失,冰冷刺骨,死寂一片,连那鬼哭之声都微弱下去。
就在这时,石硬丹田内的寂灭元婴微微一颤,那枚沉寂的北冥碎片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凉。
前方昏暗的海水中,隐约出现了一点幽蓝色的光芒。
石硬精神一振,加速潜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那光芒源自一处隐蔽的海底洞窟。洞窟入口被巨大的、如同利齿般的礁石遮挡,若非那幽蓝光芒指引,极难发现。
石硬悄无声息地滑入洞窟。
洞窟内部远比想象中宽阔,并无海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海水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精纯的水灵之气,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冰冷死寂。
那幽蓝光芒,正是从洞窟深处散发出来。
石硬屏息凝神,缓步深入。洞壁之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与刻痕,风格古老,描绘的并非青霖宗功法,而是一些驾驭巨浪、与庞大海兽搏斗的场景,其中一些身影周身环绕着幽蓝光芒,与北冥碎片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此地…并非青霖宗祖师的坐化之地…而是更古老的遗迹…”石硬心中明悟。那青霖宗祖师或许是偶然发现了此地,并在此得到了某些机缘,才将坐化之地选在附近,并以阵法将两个地方的气息微妙的连接起来,故布疑阵。
继续前行,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宫殿般的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有一座坍塌了小半的祭坛。祭坛由一种非金非玉的幽蓝色晶石砌成,表面布满了玄奥的符文,大部分已经黯淡无光。
而那吸引他前来的幽蓝光芒,正是从祭坛中心、一尊同样由幽蓝晶石雕琢而成的人鱼雕像的双眸中散发出来!
那人鱼雕像与常人等高,面容模糊,看不清具体样貌,但其一双眸子却如同两颗真正的、缩小了的星辰,散发着深邃、冰冷、却又蕴含着磅礴魂力的幽蓝光芒!
“这是…‘幽蓝星眸’?!”寂渊老祖的残念传来一丝震动,“上古海神族…祭祀所用…蕴含纯净魂力与星辰精华…对修复神魂有奇效…难怪…那青霖宗小辈…能在此地…得到机缘…”
石硬目光一凝,看向那对星眸。果然是好东西!此物蕴含的魂力精纯无比,远超凝魂幽木,若能得到,对师尊残魂的恢复大有裨益!
他正要上前,寂灭元婴却传来一丝警兆!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向祭坛四周。
只见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骨,服饰各异,显然属于不同时代误入此地的修士。其中一具尸骨旁,还掉落着一柄断裂的、散发着淡淡青光的玉尺,正是青霖宗的制式法宝。
“看来…那青霖宗祖师,并非在此安然坐化,而是…遭遇了不测。”石硬心中了然,警惕更甚。
他神识仔细探查,终于发现,在那祭坛与雕像周围,布置着一重极其隐晦、却恶毒无比的上古禁制!这禁制与整个洞窟的阵法相连,一旦有生人靠近祭坛,便会触发,引动此地积攒了万载的极寒死气与神魂冲击!那几具尸骨,恐怕就是触发了禁制,被瞬间灭杀!
“好厉害的禁制…”石硬眉头微皱。这禁制古老而复杂,以他如今的阵道修为,短时间内难以破解。强行破除,必然引发巨大动静,很可能惊动外界。
就在他沉吟之际,怀中那枚沉寂的北冥碎片,忽然再次微微发热,散发出一丝微弱的、与那祭坛同源的气息波动。
“嗯?”石硬心中一动,取出北冥碎片。
只见碎片表面的幽蓝光泽微微流转,似乎与那祭坛以及人鱼雕像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此物…或许是…开启祭坛的…钥匙…或…信物…”寂渊老祖推测道。
石硬沉吟片刻,决定冒险一试。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寂灭真元注入北冥碎片,将其缓缓托起,朝着祭坛方向送去。
北冥碎片缓缓飞向祭坛,越是靠近,其表面的幽蓝光芒越是明亮,与祭坛的共鸣也越发清晰。
当碎片飞到祭坛边缘时,祭坛周围那无形的恶毒禁制光幕悄然浮现,却并未攻击碎片,反而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让开了一条通道!
碎片顺利穿过禁制,飞到了那人鱼雕像面前,静静地悬浮着。
雕像双眸中的幽蓝星眸光芒大放,一道柔和的光束照射在碎片之上。
嗡——!
碎片轻轻震颤,表面那些模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组合,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尊贵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