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接过，看向苏芸。
苏芸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将一枚温润的月白色玉佩系在他腰间——那是她早年随身之物，有宁神静心之效。
“一切小心。”千言万语，只化作四字。
“等我回来。”江澈握了握她的手，转身踏入阁外已备好的小型传送阵。光芒闪过，他的身影消失，直接传送到千流屿外海一艘早已待命的中型灵舟上。
灵舟破开夜幕，全速向北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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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时辰后，黎明前夕。
北溟海域，“葬神海沟”外围。
这里的海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蓝色，终年被灰白色的浓雾笼罩，连神识探入都会感到滞涩与冰冷。海面上看不到任何活物，只有一些破碎的船板、古老的骨骸偶尔浮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与荒芜气息。
此刻，在这片死寂海域的上空，景象却震撼人心。
三道巨大的、不规则的空间裂缝，如同天幕被无形巨爪撕裂的伤口，横亘在灰雾之上。裂缝边缘不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虚空波动。裂缝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闪烁着各种光怪陆离的色彩与模糊的景象碎片——有崩塌的山岳、干涸的河床、断裂的巨大兵刃、甚至偶尔闪过残缺不全的狰狞虚影……
万灵古墟，上古战场的碎片，亡者与失落传承的坟场，正将它的一角，缓缓展露在世人面前。
江澈收起破浪梭，悬浮在距离最近一道裂缝约十里外的海面上。他能感觉到，周围灰雾之中，已经潜伏着不少气息。有的深沉晦涩，有的锐利张扬，有的冰冷阴森……显然，得到消息并赶来的，远不止他一人。这些修士彼此戒备，隐匿身形，都在等待入口彻底稳定、可以安全进入的那一刻。
他收敛气息，混沌真意自然流转，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了周围的环境。目光则紧紧盯着那道空间裂缝，观察着其波动的规律。
时间一点点过去。海面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终于，在黎明第一缕天光刺破灰雾的刹那——
“嗡！！！”
三道空间裂缝同时发出低沉的轰鸣，剧烈的波动达到顶峰后，开始趋于平缓。裂缝的边缘渐渐稳定下来，内部那些混乱的光影碎片也仿佛被某种力量抚平，显露出相对清晰的入口景象——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暗红色天光下的破碎大地。
“入口稳定了！”
不知是谁低喝了一声。
霎时间，破空之声四起！一道道隐匿的身影从灰雾中激射而出，化作各色流光，争先恐后地冲向那三道空间裂缝！
有人直接冲入，身影瞬间被入口吞没；有人似乎精通空间之术，身法诡异地扭曲，选择波动最平缓的路径；也有人谨慎地在入口边缘稍作试探，才小心翼翼进入。
江澈没有急于冲在最前面。他冷静地观察了几息，选择了左侧那道似乎残留着微弱水属性波动的裂缝——这与他的玄元重水焰或许能产生些许呼应。
身形一动，他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蓝色流光，不快不慢地飞向裂缝。在接近入口的瞬间，他感到一股强大的空间撕扯力传来，同时似乎有无数混乱的意念碎片试图冲击他的神魂。
他谨守灵台，混沌真意在识海外围形成一层无形屏障，将那些混乱意念隔绝。同时，玄元重水焰的柔和力量包裹全身，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空间撕扯。
眼前光影剧烈变幻，失重感传来。
约莫三息之后，脚下一实。
江澈稳住身形，抬眼望去。
眼前，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暗红如血的天幕低垂，不见日月星辰。大地破碎不堪，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谷、倾颓的山峰、干涸的湖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寂、煞气，以及一种……古老而斑驳的天地能量，其中掺杂着狂暴的混沌气息、残余的法则碎片，以及不知名强者陨落后经年不散的道韵威压。
远处，依稀可见一些庞大如山的骨骸半埋在土石中，闪烁着暗淡的金属或玉石光泽。更远的地方，似乎有残破的建筑轮廓，在暗红天光下如同巨兽的残骸。
万灵古墟，他，进来了。
而在他立足未稳之际，敏锐的神识已经捕捉到，至少有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不同的隐蔽处，锁定了他这个看似独身、气息“不过”涅盘五阶的年轻修士。
古墟的残酷，从踏入的第一步，便已开始。
江澈面色平静，心中波澜不惊。他缓缓握紧尺水剑的剑柄，混沌真意在体内悄然运转。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