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外面的顾安和那些大臣,他大脑的每一寸空间,每一根神经,都被眼前这一切的荒谬刺激到极致。
怒火代替了他的灵魂,在黑暗中熊熊燃烧,谁也不能熄灭,谁也不能阻挡。
男人似乎被吓傻了,呆呆地伏在地上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几秒,又或者很久,男人忽然哭起来。
他的呜咽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林玦听着男人仿佛愧疚到恨不得去死的哭声,如同被当头一棒,瞬间从失控的愤怒中清醒过来。
林玦茫然地看看男人,又看看满地的鲜血,整个人忽然踉跄了一下,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男人嘴里似乎说着什么,林玦不想去听,却不得不听,声音穿透空气扎进耳膜,他从未这么恨过自己这敏锐的听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杀你们的,可,可是你们也都是自愿的啊,是你们爹娘送你们来的,我,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颠三倒四地重复这几句话,整个人似乎快要疯了,手指发狠地扣着自己的头皮,鲜血顺着皲裂的皮肤滑落到地上,他却感觉不到痛一样,一下比一下用力,似乎就这样死去反倒会让他轻松了。
林玦木然地听着他癫狂的自言自语,眼前的一切都揉成一团无意义的色块——自己好像也要疯了。
顾安和玄一悄悄靠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顾安几乎瞬间就意识到林玦的不对劲,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用力抱紧对方,一下一下抚摸着对方的脊背,顾安压下心底的恐慌,轻声安抚着。
“哥哥,没事了,我已经让人叫了官府来,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林玦靠着顾安,脑袋本能的藏进对方的肩膀,沉重得几乎要杀死他的痛苦终于找到了港湾可以放心的爆发,变成决堤的泪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顾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想活下去,他只是想活下去,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我不知道……”
林玦紧紧抓着顾安的衣服,整个人抖得站不稳,如同迷途的羔羊一样脆弱无助,一遍一遍重复着不知道。
顾安从未见过这样的林玦,胸膛涌出一股酸涩,他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对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抚慰这具身体里痛苦的灵魂。
很快,被秦王令牌硬生生从睡梦中叫醒的知县和官员姗姗来迟,常州知县一看到一片狼藉的现场就暗道不好,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儿了,心急如焚地想要回去给上面传递消息。
秦王怎么来的这么快!还偏偏让他们撞上了这种事情!
知县恨恨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还在哭泣的男人,怀着先给秦王留个好印象的念头,厉声道:“你竟敢在这里干这种事情,来人,立刻把他拉下去,直接杖毙!”
官兵立刻冲上去要把男人拉走,男人好像也已经认了命,全然不见被林玦踩在脚下时对生的渴望,两眼呆滞,烂肉一般任由自己被拖走。
知县陌生的声音唤醒了林玦被痛苦蒙蔽的神智,他猛的抬头,辛辣地盯着门口的知县,嗓子里挤出染血的低吟。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