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现在就从这扇门走出去。带着你们那点可怜的残余,自生自灭。但是,我提醒你们一句,京城这块地,从今天起,不再欢迎任何游离于秩序之外的孤魂野鬼。”
孙二狗说完,便重新坐了回去,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假寐。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安静。
所有人都被孙二狗这番话给震住了。
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既坚持了论功行赏的原则,维护了规矩的权威性,又没有把那些受损的小家族往死路上逼。
他拿出自己的利益来施以援手,彰显了自己的仁慈与大度。
但他给出的,却不是单纯的施舍,而是一份带着镣铐的救济粮。
想拿我的钱活下去?可以。但代价是,交出你剩下的一切,包括你的自由和尊严,彻底沦为这个新秩序的附庸。
这是一道阳谋。
一道你明知道是陷阱,却又根本无法拒绝的阳谋。
因为另一条路,是死路。
那个跪在地上的马家家主,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闭目养神的年轻人,心中再也没有了半点怨恨和不甘,只剩下无尽的敬畏。
他忽然明白了。
从一开始,对方就预料到了会有人跳出来哭穷。而这个所谓的“互助基金”,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用来收编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的精妙圈套。
“我…我马家…愿意!”
马家家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了这句话。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声音沙哑。
“我马家,愿意并入新秩序!永世效忠孙先生!愿为孙先生做牛做马!”
他的表态,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王家也愿意!”
“李家愿意!”
“我们都愿意!全凭孙先生做主!”
一时间,台下那些中小家族的家主们,争先恐后地跪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狂热和一种找到组织的归属感。
赵红妆看着这一幕,美眸中异彩连连。
她再一次被这个男人的手腕所折服。胡萝卜加大棒的把戏,很多人都会玩。但能玩到如此滴水不漏,将阳谋与王道揉捏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她生平仅见。
他不仅仅是一个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武夫。
他更是一个天生的帝王。
接下来的分配过程,就变得异常顺利。
白琉璃开始宣读分配方案。
“谢疯,及其麾下势力,即日起,全面接管京城地下世界,包括所有娱乐场所、物流运输及灰色产业。太子一伙原有地盘,全部划归其名下。”
坐在第一排,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谢疯,猛地站了起来。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他看着孙二狗,这个曾经被他看不起的小子,如今却成了决定他命运的神。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用他那沙哑的嗓音,低沉地吼了一声。
“谢疯,领命!”
说完,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古老的江湖大礼。
“白琉璃,及其金融团队,接管前太子一伙所有金融资产,并以此为基础,成立‘京城发展银行’,负责对新秩序内所有成员的资产进行统一管理、投资和监督。”
白琉璃对着孙二狗微微躬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激动。这个计划,等于让她凭空掌控了一个足以影响整个华夏经济的金融帝国。
“齐家,齐震天…”
听到自己的名字,齐震天身体一颤,立刻站得更直了。
“……保留其原有产业,并额外划拨城西三处地产项目,负责新秩序的武道安保人员培训事宜。”
齐震天愣住了。他不仅没有被清算,反而…还得到了赏赐?他那张老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学着谢疯的样子,同样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齐家…领命!谢…谢主人恩典!”
一声“主人”,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又是一凛。
接下来,一个个名字被念到。所有在这次行动中出过力的家族,都得到了远超他们预期的丰厚回报。一场血腥的分赃大会,硬生生被孙二狗开成了一场新王登基,分封诸侯的盛典。
当所有分配宣告完毕,大厅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随后,不知是谁带的头,一位在京城德高望重的老者,缓缓站起身,对着台上的孙二狗,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等,心服口服。”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信服。
“从今日起,京城,唯孙先生马首是瞻!”
“我等,愿尊孙先生为京城之主!”
“愿尊孙先生为京城之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每一个人的口中发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弯下自己曾经高傲的腰,对着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年轻人,表达了最彻底的臣服。
京城,在这一个,正式易主。
……
夜深了。
客人们早已散去,巨大的庄园里恢复了宁静。
孙二狗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手中端着一杯苏映雪刚刚为他泡好的热茶。
茶香袅袅,驱散了白日里的几分肃杀。
“一切都很顺利。”赵红妆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那些老狐狸,现在对你,可是又敬又怕。这个‘互助基金’,算是彻底把他们的后路都给断了。”
孙二狗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城市的灯火,在他那双深邃的瞳孔中,倒映出点点星芒。
“城里的事情,算是摆平了。”
另一边,一直沉默着的慕容燕,走了过来。她身上的戎装还没换下,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但城外,还有个硬钉子。”
孙二狗转过头,看向她。
慕容燕眉头紧锁。“神策军。京城卫戍部队里最精锐的一支特种作战部队。他们的指挥官,叫龙傲天,是军中出了名的石头,又臭又硬。太子一伙倒台后,他立刻下令部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封锁了整个军营,拒绝和外界进行任何接触。”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凝重。
“我派去的人,连军营大门都靠近不了。那家伙,在军营外围布置了狙击手,警告说任何未经允许的靠近,都将视为敌意行为,格杀勿论。”
“他手上,有一个满编的加强团,超过三千名全副武装的职业军人,还有坦克和武装直升机。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闹事…”
慕容燕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一个不听话,并且手握重兵的军头,对任何一个刚刚建立的新秩序来说,都是悬在头顶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孙二狗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了的茶杯,轻轻放在了窗台上。
他转过身,迈步向外走去。
“你去哪?”赵红妆下意识地问道。
孙二狗的脚步没有停下,一个平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去看看,这块石头,到底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