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之底,风平浪静。
那股来自李牧的疯癫之力,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李岁仅存的意识残烛与红月意志隔离开来。
攻击停止了。
血海不再咆哮,红月意志那无处不在的压迫感,也从狂暴的“毁灭”转为一种充满贪婪与好奇的“观察”。
李岁获得了片刻喘息,这片刻,珍贵得如同永恒。
她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重新进入绝对理智的思考模式。这是她的本能,是她对抗一切的武器。
首先,分析变量。
这股外来的力量,本质是什么?
混乱,无序,不含任何逻辑与目的性,只有纯粹的毁灭与同化本能。但它的位阶极高,与红月意志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纯粹。
“纯粹的混沌变量。”李岁在心中为其下了定义。
紧接着,重塑动机。
“李牧在圣墟被撕碎”的未来幻象,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那被挖出的混沌骨片,那被吞噬的残躯,每一次闪回,都带来一阵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强烈的恐惧与不甘,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绝望。
“我绝不允许这个未来发生!”
这个念头,不再是逻辑推演的结果,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它化作了全新的基石,支撑着李岁即将崩塌的精神世界,重新构筑起一切计划的唯一原点。
有了动机,便开始逻辑推演。
她细致地分析着红月意志的反应。“它停顿了。它没有立刻摧毁这股新的疯狂,反而表现出了好奇。它将这股力量,识别为了‘同类’。”
一个关键的结论,在李岁脑中清晰地浮现:红月意志的行动,并非基于真正的智慧,而是一套程序化的、二元的识别系统。
理智,便是敌人。
疯狂,便是同类。
“程序……是可以被欺骗的。”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既然无法抵抗,那就伪装投诚。
她决定,不再构筑任何防线。她要主动打开自己的核心,将李牧的疯癫之力“请”进来,再用自己仅存的理智之力,如同织造一个最精密的牢笼,将这股她同样无法掌控的疯癫,“封装”起来。
她迅速评估着风险。
成功,她将向红月意志发出一个“我已经彻底疯了”的伪装信号。从“待删除的错误数据”,变为“可利用的同类”,从而获得一线生机。
失败,她将被李牧的疯癫和红月的意志内外夹击,瞬间神魂俱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是她唯一的赌博,也是她此生做过的,最不理智的决定。
但她没有丝毫犹豫。
为了改变那个血色的未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拥抱自己最排斥、最厌恶的疯狂。
她收敛起所有外放的思绪,将意志凝聚成一点。
然后,向着那道由纯粹疯癫构成的屏障,发出了一个微弱却清晰的信号。
一个表示“接纳”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