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缠绕着西市外的荒林。凌霜踉跄着奔入林中,肩头的伤口被夜风一吹,疼得她眼前发黑。怀中的记录册被牢牢裹在绢帕里,边角却仍透过布料传来一丝阴寒——那是赵珩豢养邪祟时残留的浊气,即便隔着数层布料,也能让她指尖的妖力泛起涟漪。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周千户嘶哑的呼喊:“抓住那妖女!大人有令,死活不论!”凌霜咬着牙加快脚步,靴底踩过腐叶的声响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她知道秦风引开的只是部分追兵,以赵珩对记录册的重视,定会亲自带人围堵。
果然,前方的岔路口突然亮起数盏灯笼,玄色的旗帜在晨雾中展开,旗面上“镇邪司”三个大字格外刺眼。赵珩身着绣金蟒纹的朝服,负手立在路口中央,身后跟着二十余名精锐卫士,每人手中都握着淬过符水的长刀——那是专门克制妖物的法器。
“凌姑娘,何必负隅顽抗?”赵珩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阴柔,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只要你把记录册交出来,易玄宸我可以立刻放了。你我本无仇怨,何必为了一个易玄宸,断送自己的性命?”
凌霜停下脚步,背靠一棵老槐树,握紧了腰间的古剑。她能看到赵珩眼底的贪婪,那不是对记录册本身的渴望,而是对册子上记载的“豢养邪祟之法”的觊觎。更让她心悸的是,赵珩腰间悬挂着一枚金色令牌,与她怀中的黑色令牌样式一模一样,只是那金色令牌上的“渊”字,正隐隐散发着黑气。
“我不会信你。”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肩头的伤口实在疼痛,“你若真有心放他,便不会在牢中对他严刑拷打。赵珩,你豢养邪祟、残杀流民,这些罪行桩桩件件都写在记录册上,就算我交出来,你以为皇帝会饶过你?”
赵珩脸色一沉,眼中的伪善尽数褪去:“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非要护着易玄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卫士立刻呈扇形包抄过来,刀锋上的符水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凌霜深吸一口气,妖力顺着血脉涌向四肢,身后隐隐浮现出彩鸾的虚影。她猛地拔出古剑,剑身刚一接触空气,便发出一阵清脆的嗡鸣——与之前斩杀守卫时的微弱青光不同,这次剑身上竟泛起了淡淡的七彩光晕,将周围的晨雾都染得斑斓。
“这是……彩鸾的本命妖力?”赵珩眼中闪过一丝惊悸,随即又化为贪婪,“没想到烬羽的妖魂竟与你融合得如此彻底,有了你,何愁寒渊的封印打不开!”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凌霜脑中炸开。她终于明白,赵珩收集渊卫令牌、豢养邪祟,根本不是为了争夺权力那么简单,而是为了打开寒渊的封印。之前秦风说易家祖上是守渊人,易玄宸又会守渊人的护魂咒,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赵珩的真正目标,是寒渊深处的上古魔念。
卫士们已扑到近前,刀锋带着符水的腥气劈来。凌霜旋身避开,古剑横扫,七彩光晕与刀锋相撞,符水瞬间蒸发,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为首的卫士惊呼一声,手中的长刀竟被震得寸寸断裂。
“斩妖!”赵珩怒喝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香囊,用力掷在地上。香囊裂开的瞬间,十数道黑气从里面窜出,在空中凝聚成面目狰狞的邪祟——这些邪祟比窑场的食魂祟更加强大,身上缠着锁链,双眼如血球般凸起。
“这些是‘锁魂祟’,专门吞噬妖魂!”赵珩冷笑,“凌霜,我看你这次怎么逃!”锁魂祟发出尖锐的嘶吼,扑向凌霜,锁链在地面拖出深深的沟壑,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凌霜心中一紧,她能感受到锁魂祟身上的邪气比食魂祟强上数倍,普通的妖力攻击恐怕难以奏效。就在这时,掌心的古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剑身上的七彩光晕越发浓郁,一段模糊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那是烬羽在寒渊与邪祟战斗的画面,古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流光,轻易便斩断了邪祟的魂魄。
“这是……斩断邪祟的力量?”凌霜恍然大悟,之前她只动用了古剑的基础威力,却从未真正唤醒它的本命能力。她闭上双眼,将体内的妖力尽数灌入古剑,剑身发出一声响彻山林的龙吟,七彩光晕凝聚成一道锋利的剑气。
“斩!”凌霜睁开双眼,古剑劈出,剑气如彩虹般掠过,正锁魂祟的锁链瞬间断裂,邪祟的身体在剑气中化为一团黑烟,消散在晨雾中。这一击耗尽了她大半的妖力,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襟。
赵珩和卫士们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地斩杀锁魂祟,那可是连镇邪司的长老都要费尽全力才能对付的邪祟。赵珩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没想到凌霜的力量竟如此强大,更没想到那把看似普通的古剑,竟是一把能克制邪祟的神器。
“所有人都上!不许她跑了!”赵珩气急败坏地喊道,自己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把剑的剑柄上镶嵌着一枚黑色的渊卫令牌,显然也沾染了邪祟之力。他亲自带队扑向凌霜,佩剑带着黑气直刺她的心脏。
凌霜知道不能再恋战,她虚晃一招,古剑挡住赵珩的佩剑,同时左手凝聚起一团火焰——那是彩鸾的本命火焰,能灼烧邪祟的魂魄。火焰掷出,落在赵珩的披风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赵珩惊呼一声,连忙扑灭身上的火焰,披风已被烧得焦黑。
趁着这个间隙,凌霜转身向荒林深处跑去。她的妖力已所剩无几,只能依靠对地形的熟悉躲避追击。身后的马蹄声和呼喊声一直追了三里多地,直到她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才终于甩掉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