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狭窄而潮湿,仿佛巨兽蠕动的食道,充满了泥土的腥味与未知的危险。
凌霜被易玄宸紧紧拉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狂奔。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老僧撞向牢门的那一幕——那决绝的背影,那溅开的鲜血,那最后解脱的笑容,像一根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她的灵魂之上。
“老和尚……”她喃喃自语,泪水混合着汗水,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便被黑暗吞噬。
“别回头!”易玄宸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暖意,“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们的生机,我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凌霜咬紧下唇,将所有的悲恸与愤怒都压回心底。她知道,易玄宸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复仇与守护,都需要她活下去,并且变得更强。
地道似乎没有尽头,两人只能依靠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身后,地牢方向的打斗声和赵珩暴怒的咆哮声已经渐渐远去,但那股被追杀的紧迫感却如影随形,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出口到了!”易玄宸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两人冲出地道,刺眼的月光让他们瞬间眯起了眼睛。他们身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不远处就是那个如同鬼蜮般的废弃庄园。此刻,庄园内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显然赵珩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逃脱,正在展开大规模的搜索。
“这边走!”易玄宸拉着凌霜,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与庄园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更深的山林。
直到奔出数里之遥,身后的喧嚣声彻底被风声与虫鸣所取代,两人才终于停了下来,靠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剧烈地喘息着。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并未持续多久,老僧之死的悲痛便如潮水般再次涌来。凌霜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在双膝之间,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易玄宸在她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的肩上。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痛苦,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陪伴,才是最无声的支持。
许久,凌霜才缓缓抬起头,一双泛红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她从怀中摸出那枚一直贴身收藏的玉佩,紧紧地握在手心。玉佩的温润触感,仿佛还带着母亲的余温。
“玉佩是钥匙……”她轻声重复着老僧的遗言,声音沙哑,“照影剑在寒渊深处……”
这两个信息,像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所有的迷雾。
原来,这枚她以为是信物的玉佩,竟是开启寒渊、寻找神器的关键。难怪赵珩对它志在必得,难怪柳氏和凌震山都对它讳莫如深。它不仅仅是一段身世的证明,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昀……”她又念出了那个神秘的名字,“一个等了我三千年的剑魄……”
她抬起头,望向易玄宸,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探寻:“你说,他为什么要等我?我和他,素未谋面。”
易玄宸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或许,等待的并非是你这个人,而是你所承载的命运。你是守渊人与七翎彩鸾的结合体,是三千年来独一无二的变数。老僧说,你是开启寒渊的钥匙,或许,也只有你,才能唤醒那把沉睡了三千年的古剑。”
他的话语,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凌霜心中最深的角落。她一直纠结于自己是凌霜还是烬羽,却从未想过,这两种身份的融合,本身就是一种宿命。
“我会守护好寒渊。”她看着手中的玉佩,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答应老和尚,也答应我自己。”
这一刻,她心中的恨意似乎被一种更宏大、更纯粹的情感所取代。复仇不再是唯一的目标,守护那些无辜的村民,守护老僧用生命换来的希望,守护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成为了她新的信念。
易玄宸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心中微微一动。他发现,眼前的女子,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蜕变。她不再是那个被仇恨驱动的复仇者,而是一个真正心怀天下的守护者。这种蜕变,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折的光辉。
“我们得尽快去寒渊。”易玄宸站起身,目光望向北方,那里是寒渊的方向,“赵珩失去了老僧这个线索,但他知道目标是你。他现在一定像疯狗一样,在去往寒渊的所有路上设下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凌霜也站了起来,将玉佩重新挂回颈间。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玉佩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枚原本温润古朴的玉佩,竟突然微微发烫,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上面雕刻的古老纹路,在清冷的月光下,开始缓缓流转,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那些流转的光芒,最终汇聚成一道微弱的光束,笔直地指向了北方——正是寒渊所在的方向!
“这是……”凌霜和易玄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它……在为我们指路。”凌霜喃喃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玉佩中传来,与她的血脉产生了共鸣。这股力量,似乎在引导她,召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