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过三刻,易府秘库的铜锁在指尖下轻轻“咔嗒”一声。凌霜屏住呼吸,将特制的细针收回袖中——这锁是易玄宸亲手换的暗锁,她花了三日才摸透机关,此刻推门的动作轻得像片羽毛,生怕惊扰了值守的老仆。
秘库里还留着白日里的沉水香,混着古籍受潮的霉味,在烛火下酿出一种陈旧的暖意。她提着盏小巧的锡灯,脚步精准地绕过堆放的青铜鼎,径直走向西角的书架——那里藏着昨日她没看完的“南疆精怪”竹简,也是她今夜冒险而来的目的。
锡灯的光落在竹简堆上,照亮了最上层那卷刻着“七翎彩鸾”的竹片。凌霜指尖刚触到竹片,熟悉的灼热便顺着指尖窜上来,比昨日在书房碰到照妖镜时更甚,像有团温火裹着血脉烧,连呼吸都跟着热了几分。她咬着唇将竹简抽出,烛火跳了两跳,竟将竹片上的篆字映得泛起淡金色的光。
“彩鸾……生于南疆赤水之畔,翼有七色,能引魂,亦能镇魔……”她轻声念着,指尖抚过发光的篆字,忽然觉得这些字像活了般,顺着指尖往脑子里钻。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撞进来——不是凌霜的,是属于烬羽的:漫天绯红的花海中,一只七彩神鸟正对着一块黑色石碑鸣叫,石碑上刻着的,正是“守渊”二字。
凌霜猛地闭了眼,头痛又犯了。方才那画面太过清晰,神鸟的哀鸣像还在耳边转,连石碑上的冷意都能感觉到。她想起昨日在院墙根下捡到的镇妖草,想起周副统领照妖镜上的暖意,忽然懂了——不是巧合,是她身体里的烬羽妖魂,在与这些“彩鸾”相关的事物共鸣。
“烛火灭了。”
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凌霜几乎是本能地将竹简往身后藏,手按在腰间的短匕上——那是她融合妖魂后,特意请铁匠打的,淬了能压制妖力的铜屑,此刻却觉得这防身的物件格外无用。
她转身时,易玄宸正站在秘库门口,手里提着盏琉璃灯。灯光映在他眼底,没什么情绪,却看得她心里发紧。院外传来雪狸轻细的呜咽,是她约定的信号——没人靠近,那他是怎么来的?
“我猜你会来。”易玄宸往前走了两步,琉璃灯的光将竹简上的金色光纹照得更亮,“昨日你看《南疆风物志》时,目光在‘彩鸾’二字上停了半柱香。”他的视线落在她藏在身后的手,语气没什么波澜,“不必藏,这卷竹简,本就是我特意放在那里的。”
凌霜的指尖一松,竹简差点滑落。她看着易玄宸,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拆穿把戏的孩童——她以为的“偷偷潜入”,原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指尖的灼热还没退,竹简上的光纹竟慢慢聚成了一行字:“彩鸾泣血,守渊人醒”。
“这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问,声音比预想中更轻。白日里在179章想起生母提的“落霞寺”,此刻再看“守渊人”三个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158章秘库老仆提过“易家先祖参与镇渊之事”,153章她摸生母玉佩时的头痛,原来都绕着“守渊”这两个字。
易玄宸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那行光纹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守渊人”:“我先祖的手记里提过,守渊人是寒渊的守护者,而彩鸾……是守渊人的‘伴生魂’。”他顿了顿,转头看她,“你碰这竹简会发烫,看照妖镜有暖意,不是因为你是妖,是因为你身体里,有守渊人的骨血,还有彩鸾的妖魂。”
凌霜的呼吸猛地顿住。骨血是凌霜的,妖魂是烬羽的,那生母苏氏……是不是守渊人?153章她找到的那半块玉佩,刻痕在月光下连成“霞”字,179章又显出“寺”字,落霞寺的静尘大师,是不是和守渊人有关?这些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指尖都开始发颤。
易玄宸似乎看出了她的慌乱,从袖中取出一本蓝布封皮的册子,递到她面前。册子的封皮上绣着“镇渊笔记”四个字,边角磨损得厉害,显然是年代久远的旧物。“这是我先祖留下的笔记,里面记了些镇渊的事。”他的指尖在封皮上摩挲了一下,“只是关键的几页被撕了,我查过,撕去的部分应该在镇邪司的存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