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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灰烬里的寒渊(1 / 2)

烛火在易府书房幽幽跳跃,将凌霜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堆满卷宗的墙壁上。指尖捏着那封从柳家密室翻出的信笺,薄薄的纸张此刻却重逾千斤。柳氏那熟悉的、带着刻薄意味的字迹,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每一个笔画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眼底。

“……寒渊使者台鉴:苏氏之玉佩,确系守渊人血脉信物,然其性烈,非纯血不可驭。凌震山愚钝,只道其寻常,反被那贱人用以压制妾身……今玉佩已毁,唯余半块残片,藏于柴房旧砖,恐生变故,望使者速取……”

“守渊人血脉”……“寒渊使者”……

冰冷的字句在脑海中反复冲撞,轰然炸开。她一直以为,生母苏氏的死,不过是柳氏争风吃醋、凌震山薄情寡义的寻常宅院惨剧。可这封信,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硬生生剖开了那层看似简单的血痂,露出底下深不见底、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巨大空洞。母亲的死,竟牵扯到一个名为“寒渊”的禁忌之地,一个她闻所未闻的“守渊人血脉”?那玉佩,那半块她曾贴身珍藏、带来清凉的玉佩,竟非凡物,而是某种力量的钥匙?柳氏,她一个深宅妇人,如何能与“寒渊使者”这样的存在勾结?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并非来自窗外初冬的夜风,而是从骨髓深处渗出,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痛楚。原来她恨了这么久,拼着性命也要报复的仇人,她们所图谋的,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阴森。她以为自己是复仇的执剑者,此刻却发现自己可能只是巨大棋盘上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连仇恨的根源都蒙着厚厚的迷雾。

“嗤啦——”

一声细微的裂帛声响起。凌霜猛地低头,只见自己紧攥信笺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竟将那坚韧的纸张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更让她心惊的是,一缕微不可察的、带着硫磺气息的淡金色火苗,正从她指缝间幽幽溢出,舔舐着信纸的边缘!

是烬羽的力量!在情绪剧烈波动的瞬间,这股寄生于她体内的妖魂之力,竟不受控制地泄露出来!

“不!”凌霜低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掐灭那危险的火苗。可那火苗仿佛有了生命,带着一种贪婪的毁灭欲,顺着信纸的纹路急速蔓延。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纸张焦化的刺鼻气味。她慌忙松手,那封承载着惊天秘密的信笺,就在她眼前,在短短数息之间,被那妖异的火焰吞噬,化作一小撮带着余温的灰烬,飘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证据……毁了!

凌霜僵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摊灰白,大脑一片空白。愤怒、懊悔、恐惧……种种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竟然在最重要的关头,失控了!烬羽的力量,这股她赖以复仇的力量,此刻却像一个无法驯服的猛兽,在她体内咆哮,随时可能反噬。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压下那股翻腾的妖力,也压下心头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混乱。

“守渊人……寒渊……”她低声喃喃,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这两个词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意识里。母亲温柔的眉眼、柳氏恶毒的嘴脸、乱葬岗刺骨的寒风、彩鸾虚弱的声音……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最终都定格在那摊灰烬上。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可此刻,这火焰之下,却涌动着更深的、对真相的渴求与对未知的恐惧。她不仅要凌震山和柳氏的血,她更要挖出这背后隐藏的一切!母亲究竟是谁?她为何拥有“守渊人血脉”?寒渊又是什么地方?柳氏和那所谓的“使者”,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悄然而入,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易玄宸。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目光锐利如鹰隼,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凌霜脚边那摊尚未散尽的灰烬,以及她脸上尚未完全收敛的惊怒与失魂落魄。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难测,如同寒潭古井,不起波澜,却深不见底。他缓步走近,脚步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凌霜紧绷的神经上。他停在她面前三步之遥,视线扫过地上灰烬的形状,又落回她苍白如纸的脸上。

“看来,柳家的‘遗物’,给了易夫人不小的‘惊喜’?”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他甚至没有问信的内容,仿佛早已了然于心。

凌霜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或许早就知道柳家与“寒渊”的勾结,甚至可能知道更多!他之前安排她去查柳家,难道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凌家,更是为了试探她?为了看她能挖出什么?或者……为了看她是否与那“寒渊”有关?

一股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几乎压过了对真相的渴求。她猛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毫不掩饰的质问。

“你早就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寒渊……守渊人……这些,你都知道,对不对?”

易玄宸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书案一角。那里,静静躺着半块褪色的玉佩——正是凌霜从柴房旧砖缝里找到的生母遗物。此刻,在书房摇曳的烛光下,那半块玉佩的边缘,竟隐隐透出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莹白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这光晕,在凌霜刚才妖力失控、火焰升腾的瞬间,曾短暂地变得明亮,仿佛在回应着什么,又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易玄宸的目光在那玉佩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追忆,又似是警惕。他缓缓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凌霜脸上,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知道一些。”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寒渊,是王朝立国之初便封禁的绝地。传说深处藏有长生之秘,也封印着足以倾覆天下的凶物。而‘守渊人’,便是世代守护那封印的血脉。”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凌霜的眼睛,“易家先祖,曾是守渊人座下最忠诚的护卫。这份职责,虽历经朝代更迭,血脉凋零,却从未真正断绝。”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凌霜心中激起千层巨浪。长生之秘?倾覆天下的凶物?易家竟是守渊人的护卫?这信息量太过庞大,几乎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认知框架。难怪易玄宸对灵宠、对邪术如此了解,难怪他能在京城权贵中游刃有余……原来他的根基,竟深植于这王朝最核心、最隐秘的禁忌之地!

“所以……”凌霜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柳氏勾结‘寒渊使者’,觊觎我母亲留下的玉佩,是想利用‘守渊人血脉’的力量?她们想做什么?打开寒渊?获取那所谓的长生?”

“柳氏之流,目光短浅,贪恋的不过是权势与寿命的延长。”易玄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她们以为得到了玉佩,就能号令寒渊之力,无异于痴人说梦。真正的‘寒渊使者’,绝非她们能轻易接触的存在。她们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是某些势力投石问路的石子。”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的灰烬,“那封信,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棋子……石子……

凌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如果连柳氏都只是棋子,那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寒渊使者”又是何等存在?他们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而她自己,这体内流着一半“守渊人血脉”、又被妖魂寄生的“怪物”,在这盘大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易玄宸手中的另一枚棋子?还是……某些势力真正想要捕获的“猎物”?

“那你呢?”凌霜直视着他,眼中闪烁着警惕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易玄宸,你告诉我这些,想做什么?利用我?像利用柳氏一样,让我去帮你对付那些‘寒渊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