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在绑架失败后崩溃尖叫,说出柳氏买通产婆诬陷生母不贞的秘密。
易玄宸“恰好”出现救下凌霜,却在检查她伤势时,指尖无意触碰到她后背。
一股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妖力波动顺着指尖涌入,他眼神瞬间变冷。
凌霜强忍体内翻涌的妖力,用生母玉佩压制气息,玉佩却突然发烫。
易玄宸离开后,她看着掌心灼热的玉佩,第一次意识到——
易玄宸似乎知道些什么。
凌雪瘫在冰冷的地砖上,像一条被抽了脊梁的软体虫。她华贵的锦裙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那是她自己抓挠凌霜时,反被凌霜用妖力震伤手腕,溅出的血点。那张曾经精心描画、盛满骄横的脸孔,此刻扭曲得如同揉皱又摊开的废纸,涕泪横流,糊了满脸脂粉,只余下歇斯底里的空洞。
“……是她!是那个贱人!柳姨娘……柳姨娘当年……当年给了产婆一大包银子!还有……还有一包药粉!让……让产婆在娘亲……在苏氏的汤药里……下……下……”凌雪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血沫的腥气,“……说……说苏氏不贞!说……说你是……是野种!爹爹才……才把你……把你扔到乱葬岗……”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凌霜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悔恨,只有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一种扭曲的、寻求认同的急切:“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都是她!都是柳姨娘!我……我也是被她骗的!她逼我的!她……”
凌霜站在几步之外,身上那件被撕破的粗布外衣在穿堂风中微微晃动。凌雪嘶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灵魂深处那道从未真正愈合的旧疤上。乱葬岗的风雪、生父冰冷的眼神、柳氏刻毒的“孽种”骂声、还有生母苏氏临终前苍白而温柔的脸……所有被刻意尘封、被烬羽的妖魂强行压制的碎片,此刻被凌雪这疯狂的指控猛地掀开,带着尘封的血腥气,汹涌地冲撞着她的意识。
恨意,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在胸腔里轰然炸开。那股属于凌霜的、纯粹而绝望的恨,几乎要冲破烬羽设下的屏障,让她瞬间化为复仇的厉鬼。烬羽的妖魂本能地躁动起来,低沉的嘶鸣在她脑海深处回荡,带着一种嗜血的诱惑:撕碎她!现在!用她的血,洗刷这污蔑!用她的骨,祭奠那枉死的生母!
凌霜的指尖无意识地深深掐入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肉。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凌雪那张疯狂扭曲的脸上移开,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里,有更深的阴谋,更远的路。仅仅撕碎凌雪,太便宜她了,也便宜了背后那个真正的毒蛇——柳氏。
她强迫自己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的刺痛,每一次呼气都竭力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妖力漩涡。身体深处,烬羽的力量与凌霜残余的人性在激烈地撕扯、碰撞,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剧痛,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
就在这濒临失控的边缘,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这令人窒息的疯狂。
“凌霜?”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冰棱,瞬间刺穿了这间破败柴房里弥漫的疯狂与血腥。凌霜猛地抬头,只见易玄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惯常的月白长衫,衣袂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瞬间扫过瘫在地上的凌雪,最后牢牢锁定在凌霜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被撕破的粗布外衣、脸上细微的擦伤、以及凌雪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快速掠过。易玄宸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怎么回事?”他大步走进来,自然的姿态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凌霜,“我听人说,似乎有些……混乱?”他的语气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像深潭,探测不出深浅。
凌霜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会“恰好”出现?这“恰好”未免太及时了。她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翻涌的惊疑和体内几乎要失控的妖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后怕:“易……易大人……是……是二小姐她……她约我出来,说……说有娘亲的遗物想还给我……我……我没多想就来了……谁知……谁知到了这里,她……她突然就……”她声音哽咽了一下,眼神慌乱地瞟了一眼地上还在抽噎的凌雪,身体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易玄宸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审视她话语的真伪。然后,他缓缓蹲下身,视线与瘫软的凌雪平齐。凌雪接触到他的目光,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猛地一哆嗦,尖叫着往后缩,语无伦次:“易大人!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她是妖怪!她要杀我!她……”
“够了。”易玄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截断了凌雪的尖叫。他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回凌霜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但语气却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别怕,你没事就好。伤得重吗?让我看看。”
他向前一步,很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扶住凌霜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摇晃的身体。
凌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要碰到她了!体内那股被强行压制的妖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水,再次剧烈地翻腾起来,灼烧着她的经脉。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躲开这致命的触碰。
然而,易玄宸的动作快得惊人。他的手并未落在她的肩头,而是以一种极其自然、甚至带着关切意味的姿态,轻轻搭在了她的后背,靠近肩胛骨的位置。那里,正是她方才为了压制妖力而气息紊乱、力量凝聚之处。
“这里……是不是撞到了?”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指尖似乎只是随意地按压了一下,试图确认伤势。
就在那指尖触碰到她衣料下的肌肤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异常熟悉、带着某种冰冷锐利气息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针,顺着他的指尖猛地刺入!
易玄宸搭在凌霜后背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那股力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他绝不可能认错的特质——冰冷、锐利、带着一丝……非人的、属于异类的气息。它并非内力,也非寻常武者的气劲,而是一种更古老、更隐秘、更……禁忌的力量波动。
他的眼神,在那一刹那,如同冻结的寒潭,所有的温和、关切、探究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那目光像无形的刀,瞬间剖开了凌霜所有的伪装,直刺向她灵魂深处那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