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烬骨照寒渊 > 第56章 符咒与玉佩

第56章 符咒与玉佩(1 / 2)

将军府的后院,在浓稠的夜色里沉浮。月光吝啬得很,只吝啬地漏下几缕,被高翘的飞檐切割得支离破碎,像冻僵的银箔,冷冷地贴在青石板上。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气味,是上等熏香刻意掩盖下的、陈年木料和尘埃混合的腐朽,还有一种更隐晦的、类似铁锈般的腥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让凌霜(烬羽)的神经微微绷紧。这气息,与乱葬岗的尸气不同,却同样令人作呕,带着一种属于“家”的、被精心粉饰的腐烂。

她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贴着冰冷的院墙无声滑行。脚下的石板缝里,几株倔强的杂草在夜风中瑟缩,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烬羽的妖力在体内沉静流淌,赋予她远超常人的感知和速度,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剥离感——这曾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如今却像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巢穴。凌霜残留的记忆碎片在意识深处翻涌:幼时追逐蝴蝶的欢笑声、生母苏氏温柔的低语、柳氏进门后骤然冰冷的目光……这些画面与眼前死寂的庭院重叠,尖锐地刺痛着她的神经。她猛地咬住下唇内侧,一丝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酸涩和恨意。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目标明确:柳氏的佛堂。那个女人最爱在佛前装模作样,最见不得光的东西,往往就藏在最虔诚的地方。烬羽的灵识如无形的触须,谨慎地向前探去,过滤着夜风中每一丝微弱的气息波动。雪狸紧贴在她脚边,一身白毛在黑暗中几乎隐形,唯有那双碧绿的眼睛,像两簇幽冷的鬼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它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噜声,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某种警告。

绕过一丛假山,柳氏那间精致小巧的佛堂终于出现在视野里。门窗紧闭,透不出一丝光亮,只有檐角悬挂的风铃在夜风中发出零落而空洞的叮当声,更添几分诡谲。凌霜(烬羽)屏住呼吸,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妖力,轻轻搭在门扉上。没有上锁。她心中一动,这佛堂竟不设防?是柳氏的疏忽,还是……另有陷阱?她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檀香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烧焦羽毛的焦糊味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要咳嗽。烬羽的妖魂本能地感到一阵轻微的不适,那焦糊味里,似乎掺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深处感到刺痛的邪祟气息。

佛堂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长明灯在佛龛前摇曳,将柳氏供奉的几尊金佛映照得宝相庄严,却又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鬼魅。凌霜(烬羽)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寸角落。佛龛、蒲团、供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她走到供桌前,手指拂过光滑的桌面,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柳氏的脂粉香气,那味道甜腻得令人作呕。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供桌下方、桌腿的接缝处。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黏腻感,她凑近鼻端,一股极其淡薄的、类似动物油脂的腥气混入檀香。她心中冷笑,柳氏的“虔诚”,果然是喂给邪祟的祭品。

就在她准备转向墙壁挂画时,雪狸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喵呜”!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刺破了寂静。凌霜(烬羽)瞬间僵住,全身的妖力骤然内敛,整个人如同凝固的雕像。雪狸的碧瞳死死盯着佛堂通往内院的那扇侧门,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

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像重锤敲在凌霜(烬羽)的心上。那脚步声她太熟悉了,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威压,混合着一种常年浸染血腥的冷酷。凌震山!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难道是柳氏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纯属巧合?凌霜(烬羽)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烬羽的妖魂本能地想要爆发,将眼前的一切撕碎,但凌霜残留的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暴露在此刻,就是万劫不复!

她猛地看向佛堂角落,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供奉着观音像的博古架,架子底部垂落着一块厚重的绒布帘子。来不及多想,她像一道无声的轻烟,瞬间滑入帘子后的狭窄空间。雪狸紧随其后,灵活地钻了进来,紧紧蜷缩在她脚边,小小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帘子缝隙极小,仅能容她勉强窥见外面的一角。

佛堂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几乎挡住了外面所有的月光。凌震山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属于沙场的、尚未散尽的铁锈般的血腥味。他眉头紧锁,脸色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阴沉如铁,显然心情极差。他并未点灯,只是径直走到供桌前,拿起柳氏供奉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孽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低吼出声,声音沙哑而暴戾,将酒壶狠狠掼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酒液混着灯油流淌开来,长明灯的火苗猛地一跳,映照着他扭曲的脸。“连个易玄宸都摆不平,养你们何用!”他发泄似的踢翻了旁边的蒲团,动作粗鲁而充满破坏欲,仿佛要将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部倾泻在这间佛堂里。

凌霜(烬羽)躲在帘子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力才压制住冲出去撕碎这个男人的冲动。凌震山……生父……多么讽刺的称呼。就是这个人,亲手将她拖入乱葬岗的尸堆,任由柳氏的“孽种”骂声像毒针一样扎进她濒死的意识。就是这个人,在她最需要父亲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刀。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冲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喉咙里涌起一股甜腥。就在这恨意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瞬间,她胸前贴身佩戴的、那半块生母留下的火焰纹玉佩,突然散发出一股清凉的气流,如同山涧的溪水,瞬间流淌过她灼烧般的五脏六腑,强行压下了那股几乎要失控的妖性和滔天恨意。那股清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混乱的意识稍微清明了一丝。

凌震山发泄了一通,似乎稍微平静了些。他烦躁地抹了把脸,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最后落在佛龛旁一个不起眼的、镶嵌在墙壁里的暗格上。那暗格极小,位置隐蔽,若非刻意寻找,几乎难以发现。凌霜(烬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就是那里!她刚才因为凌震山的突然闯入,未来得及检查!

凌震山走到暗格前,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还是伸出手,在暗格边缘某个不起眼的凸起上按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弹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巴掌大小的黄纸。凌震山迅速抽出黄纸,借着昏暗的灯光匆匆扫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一丝极淡的忌惮?他似乎想立刻毁掉它,但最终只是厌恶地将它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通往内院的侧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