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兽群,以及满目疮痍的战场和遍地伤亡。
纵使前世早已历经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那股源自生命消逝的沉重与无力感,依旧如影随形。
记忆的闸门被冲开,前世的一幕清晰浮现:
晋升宗师后,他曾无数次杀出防线,拳意如陨星坠地,在兽群中犁开一道道血肉沟壑。
然而,每一次倾尽全力的爆发后,紧随而来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更深的疲惫与一种令人窒息的徒劳感。
异兽仿佛无穷无尽,杀灭一批,立刻有更多涌上填补空缺。
那黑压压的兽潮,如同与绝望本身搏斗——你越是奋力挥拳,绝望便越发汹涌地反扑回来,似乎永远无法触及尽头。
他杀累了,便拖着染血的身躯回城休整,稍作喘息,又再度踏上那似乎永无止境的杀戮之路。
背后,并非没有议论。同阶的宗师们,有人不解,有人嗤笑:
“林默?呵,又在外面杀那些低阶畜生呢。真是……费那力气作甚?低阶的,杀得完么?
战场胜负,终究得看咱们对上的高阶异兽。只要高阶兽王不出手,咱们就坐镇防线就可以了。”
“是啊,白费力气,徒耗气血罢了。”
这些言语,林默并非不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低阶异兽那恐怖的繁殖力——人类十月怀胎,往往只得一子;
异兽一窝便是十数,甚至数十!那是一片杀之不竭的血肉汪洋。
一次休整时,他靠在冰冷的城砖上,对着身边最信任的战友,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迷茫与自嘲:
“老池,你说我是不是真有点傻?
明知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明知杀得再多,也挡不住它们生,为什么,我还是要一次次冲出去杀?”
他沉默地拍了拍林默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军人特有的踏实感。
然后,他望向城外那片刚刚被鲜血浸透、此刻却已隐约有新的兽影攒动的焦土,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石般砸在林默心上:
“林默,你没错。”
“你挥出的每一拳,崩碎的每一头异兽,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个瞬间,让某个年轻小子的枪能多刺出一寸,让身后的低阶士兵少死一些。”
“我们或许填不满那汪洋兽潮,但我们能救下几个挣扎的鲜活生命。只要多救下一个,就有一个家不用点白烛,就有一对父母不用哭断肝肠。”
“这世上,从来没人规定宗师就必须只盯着高阶的兽王。守护脚下这片土地,护住身边这些还在成长的苗子,同样是宗师该有的脊梁。”
“我们流的血,不是为了杀尽所有异兽,那或许是个虚妄,我们的奋力挥拳,是为了让身后的人,能多活一天,多喘一口气,多一分希望看到明天的太阳。这就够了。”
池渊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高深的道理,却像一道撕裂阴霾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林默心中积压的迷茫。
林默缓缓从这段沉重的回忆中抽离。
硝烟与血腥味依旧刺鼻,但战友那番朴实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战鼓,再次在他胸腔中低沉地回响
这一世,他要站在人族武道之上,彻底终结异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