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的清晨,薄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秀山屯的田野。
天刚蒙蒙亮,地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突突突——”
“轰隆隆——”
去年那两台拖拉机,和今年新添置的三台,经过顾翰霖精心维修调试的旧旋耕机,同时发出了怒吼!
巨大的犁铧深深切入刚刚化冻,还带着湿气的黑土,翻起一道道整齐的沟壑,这片黑土地又将开启它的使命。
牲口拉着盖耙把翻开的泥土块儿碾碎磨平,两台新式播种机紧跟在后,均匀地将精挑细选的种子播撒进土壤……
屯里的男女老少很多都跑到地头来看热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好家伙!这铁牛劲儿真足!瞧这土翻得多深!”
一个老庄稼把式摸着下巴,啧啧称赞。
“往年这一大片地,咱们老少爷们儿得起早贪黑干上十来天!瞧这架势,一两天就能弄完!”
另一个中年汉子兴奋地比划着。
“还是卫东有本事啊!能弄来这些铁家伙!”
“光有家伙什儿不行,还得是懂文化的人会用!”
“你看看,开拖拉机的,摆弄播种机的,哪个不是夜校里学出来的?都是跟顾教授学的本事!”
“就是!俺家那小儿子,现在就是拖拉机手!神气着呢!”一个老太太满脸骄傲。
“俺家大侄子也开上旋耕机了!这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现在知道学文化的好处了吧?当初夜校开班,你还背后叨咕,说种地要啥文化,有力气就行……”有人打趣道。
被说的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那不是老眼光了嘛!现在俺可知道了,跟着卫东,跟着文化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
地头上,支书赵福贵陪着陈卫东一起查看春耕情况。
赵福贵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卫东啊,这铁牛可比牲口强多了!活儿干的又快又好!”
陈卫东点点头,目光扫过忙碌的田野,“效率高了,人能省下力气干点别的,咱们屯子的乡亲也能轻省点!”
他注意到顾翰霖正拿着个本子,跟着一台旋耕机,不时记录着什么,还跟驾驶员交流几句。
陈卫东走过去,“顾叔,辛苦您了!有啥问题您及时说。”
顾翰霖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技术人员的专注和兴奋,“卫东,你放心!机器运行总体良好!”
“你之前提的那些关于传动效率和犁铧角度的改进思路,我这边记录了不少数据,已经有了初步的改进眉目了!等春耕忙完,咱们可以试试!”
春耕这幅宏大的画卷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大队长王振军在地里统筹指挥,嗓门洪亮。
他的妻子其其格,如今是正式的妇女队长,正带着一帮娘子军,负责那些机械无法覆盖的边角地块的平整和补种。
夫妻俩一个在田埂这边安排,一个在那边带队,偶尔眼神交汇,都带着笑意和默契。
休息时,王振军还会拿着水壶过去,递给其其格,低声说两句体贴话。
周围的社员们看着,除了善意的笑声和羡慕,几乎没有闲言碎语。
屯子里的风气,不知不觉间开放了许多。
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私下里都嫌自家男人不够体贴,是个“糙汉子”,嚷嚷着让他们“跟振军哥学学”!
男人们则嘿嘿笑着回嘴,“俺们倒是想学,可俺们不是卫东啊,没他那么多花花肠子!”
话是这么说,但家家户户的日子,确实在笑声中越来越有滋味了……
副业也一点没落下。
新的采集队队长刘爱苗,带着通过夜校考核选拔出来的知青和社员们,背着背篓进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