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我!”陈启山低吼回应,重盾“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土黄色的光晕如同实质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不仅加固了门扉和周围墙壁,更是在门前形成了一道厚重的、不断荡漾的能量壁垒。他全身肌肉贲张,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双目赤红地盯着那扇不断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的木门,以及门外越来越清晰的、充满恶意的嚎叫。
顾倾城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从随身的装备包里取出所有库存的、刻画着高阶隐匿和干扰符文的特种金属片,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将其精准地甩射向储藏室四周的墙壁、天花板甚至地面。金属片嵌入墙体,立刻被激活,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道无形的能量波纹交织,形成一个临时但强度极高的屏蔽力场,竭力阻隔、吸收着月牙儿那不受控制散发出的、如同黑暗中海灯塔般吸引敌人的森寒气息与怨念波动。力场边缘与外部沙匪的能量碰撞,发出滋滋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陆见微强忍着经脉中如同刀割般的剧痛和灵魂层面的虚弱感,踉跄上前两步,靠近依旧在挣扎低吼的月牙儿。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着最后一丝清心镇魂的道力,混合着自身精血的气息,闪电般点向她的眉心——那月影石融合之处。
“月牙儿!看着我!”他的声音不再洪亮,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深处的力量,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敲响的定魂钟,“听着!沙蝎来了!你的仇人就在外面!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力量奴役,被仇恨吞噬!这样出去,你报不了仇!你会先毁掉你自己,然后毁掉所有你想保护的东西!包括你父亲用生命守护的月泉,包括我们!你想让你父亲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吗?!”
他的话语,尤其是最后关于她父亲的那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月牙儿混乱的意识核心。她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那双银白的、空洞的眸子剧烈地闪烁起来,内部仿佛有风暴在酝酿。时而是一片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虚无,时而是被极端痛苦和混乱充斥的挣扎,时而又被滔天彻地的恨意染成一片猩红。她周身那狂躁溢散的能量,那不断蔓延的冰霜,开始以一种缓慢而艰难的速度,一点点地向内收敛、压缩,仿佛有一个顽强的意志正在与失控的本能进行着殊死搏斗。
“仇……人……在……外……面……”她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然而,这一次,那恨意之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力维持的、微弱的清明。那双银白的眸子,死死钉住了门口的方向,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门和能量壁垒,将外面那些正在逼近的、沾染了她父亲和月泉鲜血的仇寇的身影,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她不再盲目挣扎,而是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在进行着外人无法想象的、内在的激烈战争。
转化,被强行中断并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
她无疑获得了超越凡俗的潜力与这双象征着非人本质的眼眸,体内奔涌的力量浩瀚如海。但此刻,这力量更像是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未经打磨的危刃,剑锋指向未明。她还需要时间,需要一场内在的、与自己狂躁力量和复仇执念的掌控之战,才能真正握住这柄剑的剑柄。而外部逼近的敌人,显然不打算给她这个时间。
门外,撞击声变得更加密集和狂暴,隐约还能听到沙匪们粗野的嚎叫和某种利器刮擦墙壁的刺耳噪音,甚至夹杂着几声能量爆破的闷响。陈启山抵在门后的重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土黄色的光晕在一次次撞击下剧烈荡漾,明显黯淡了几分。
顾倾城面前的探测器屏幕上,代表外部威胁的能量光点已经与屏蔽力场的边缘重叠,力场能量读数正在飞速下降,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她飞快地计算着力场崩溃的倒计时,脸色越来越白。
陆见微抹去嘴角再次溢出的血迹,眼神锐利如鹰,快速扫过陷入内在挣扎的月牙儿、苦苦支撑嘴角已渗出血丝的陈启山和全力维持力场却摇摇欲坠的顾倾城。他深吸一口带着冰寒与血腥味的空气,体内残存的道力开始以另一种更为激烈、更具攻击性的方式悄然运转,几张底牌性质的攻击符箓已滑入掌心。
危机已至,兵临城下,内忧外患。
而那柄或许能斩破危局的“剑”,却仍在痛苦的深渊中,与吞噬她的黑暗进行着殊死搏斗,她的醒来,是救赎还是毁灭,无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