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独一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老夫人所居的院落,背影寂寥,送行的嬷嬷看着都有点不忍。
待人彻底离开视线,嬷嬷回去禀报。
“九郎君看着稳重,说白了还是个不懂感情的孩子。”
老夫人回得极快,“快别这么说,谁还不是个孩子了。”如果拿年龄来说事,那她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是否也能辩一句——自认现年十八?
“就事论事,莫给孩子开脱。”不懂就学,不会就问,不能找借口的。
换个姿势,老夫人腰后的软枕不太给劲,她挣扎着起身。
还是起来走走吧,久坐久躺都不行。
伸出一只手借力,突然手感变了,老夫人一抬眸,不是那老不死的是谁。
她狠狠攥着华老太爷的手,一边起身,一边道:“你可把九郎害惨了。”
教他为人,没学处事。做事生搬硬套,看着都让人费解。
同为老者,不中用的躯体已经不足以让他支撑着自己的妻子。但华康还是咬咬牙,让竹茗顺利下榻。
华康为自己小小辩解一下,“个人悟性,个人前程,这我要怎么教?”家里儿郎不少,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都有天差地别。
归根结底,是个人的事情吧。
竹茗不想说太多,“若不是你对九郎寄予厚望,他怎会这么大压力?”
华康觉得自己真冤枉,同样的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地对每一个儿郎这么说的。
只是最后死板践行,奉为圭臬的,就九郎一人而已。
说他聪明那是真聪明啊,教他什么就会什么,说他笨也真是笨,不教的就彻底不会。
华独一功利心过重他知道,可这又算什么缺点?
心有宗族,根系亲人,这不是好事么。
他本心不差,就是方法有点不对。
在华康看来,华独一再死板都比那些虚伪的人良善。
若他真的野心勃勃,野望昭昭,他都不该让人察觉到他的内心想法——利用便利用了,说出来岂不是自寻烦恼。
但他没有,他愿意清清白白地交易。
就这样,还不够好???
竹茗不想再说了,说了一辈子对方都听不进半句,她说的都是废话。
叹口气,“你没有其他想法,就让九郎自己想想吧。”让他自己冷静一会儿,头脑清醒了,反思才能进步。
华康将人扶到院外,当事人挺激动的,“我肯定没什么想法啊。”奈何别人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这不能怪他吧。
日光西没,北上的马车一刻也未停歇。
夜幕降临前夕,一行人终究抵达了利运。
谢依水连夜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左丹臣知道她有事情要办,但更深露重,寒夜冷侵,“暂歇一晚也不行吗?好好休息一夜也能精神尚好地赶路啊。”
信件早就送到,她的东西早就被左宅的人收拾装箱整理好。
除了她本身的衣物笼箱,左氏上下还给她回了不少礼物返家。
谢依水不说客套话,“还会再见的。”这不是生离死别,所以要带着美好的心态说再见。
左丹臣心情复杂,可他老了啊……
还能等到那个时候么?!
有些话只能留在心里,左丹臣颔首连连,“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