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冲语塞。
最后还是徐宁机灵,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大嫂,这些先拿着,不够等我们赢了再补!”
老百姓这才骂骂咧咧地散了。
鲁智深抹了把汗:“这杭州的老百姓,比官兵还难缠!”
武松苦笑:“二哥,咱们现在是进城打仗,不是在野地里。得小心点。”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弓弦声——是花荣的连珠箭!
“花荣兄弟遇到麻烦了!”林冲脸色一变,提枪就往声音方向冲。
转过三条街,看见花荣被围在一座酒楼楼下。围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庞万春!
庞万春肩膀上还插着那支箭,可手上功夫一点没减,一杆长枪舞得滴水不漏。花荣箭法虽好,可巷战里施展不开,射出去的箭总被庞万春拨开。
“花荣兄弟,我来助你!”林冲大喝一声,挺枪加入战团。
庞万春一看林冲来了,不但不怕,反而大笑:“来得好!今日就让你们梁山知道,杭州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说罢一挥手,酒楼二楼窗户突然打开,伸出十几根黑洞洞的管子——火铳!
“砰砰砰”一阵响,铅子儿下雨似的打下来。林冲慌忙舞枪格挡,花荣也闪身躲到墙角。就这么一耽搁,庞万春已经带着人退进酒楼,把门从里面闩死了。
“追!”花荣搭箭要射。
“别追了!”林冲拦住他,“里面肯定有埋伏。”
正说着,酒楼二楼传来庞万春的声音:“梁山的好汉们,别白费力气了。这杭州城大大小小四百多条巷子,每条巷子我们都准备了‘礼物’。够你们玩三天的!”
话音未落,酒楼屋顶上竖起一面红旗。紧接着,四面八方都竖起了红旗——这是守军互相联络的信号。
林冲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这伙人已经被困在四条街的交汇处了。每条街口都出现了守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占据了有利地形。
“中计了。”徐宁沉声道,“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果然,就听一阵梆子响,四周房顶上站满了弓箭手。不是女营那些姑娘,是正经的硬弓手,箭镞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庞万春在酒楼里喊。
“放你娘的屁!”李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浑身是血,手里还拎着两颗人头——也不知是谁的,“梁山好汉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说得好!”鲁智深禅杖一顿,“大不了杀出去!”
武松没说话,但双刀已经握紧。
林冲看了看兄弟们,又看了看四周的形势,心里明白——今天要想全身而退,难了。
可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些房顶上的弓箭手,突然一个个倒了下去!
不是中箭,是像喝醉了酒似的,软绵绵地瘫倒在房顶上。
“怎么回事?”庞万春在酒楼里惊呼。
林冲也愣住了。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房顶上跳跃,手里拿着个小竹筒,往每个弓箭手脸上吹一下,那人立刻就倒了。
“时迁兄弟!”花荣眼尖,认出那人。
正是鼓上蚤时迁!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摸上了房顶,用迷药把弓箭手全放倒了。
“快走!”时迁在房顶上喊,“东边巷子没人!”
林冲当机立断:“撤!”
梁山众人急忙往东边巷子退。庞万春想追,可酒楼门被自己人从外面堵死了——刚才为了诱敌深入,他们把门闩得太死,这会儿一时半会儿打不开。
等庞万春带人冲出来时,林冲他们已经跑没影了。
“妈的!”庞万春一拳捶在墙上,“让那个跳蚤坏了大事!”
旁边一个副将小心翼翼地问:“将军,现在怎么办?”
庞万春看了看满街的狼藉,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按大王说的,一寸一寸地跟他们磨。传令下去,所有巷子实行‘三户联防’,一家有动静,左右两家一起上。我倒要看看,梁山这些人能在杭州城里蹦跶几天!”
太阳渐渐西斜,杭州城的巷战,这才刚刚开始。
而这时候,在城中心的王府里,方腊正听着各处的战报。韩冲站在地图前,用小旗子标注着梁山军的位置。
“大王,目前梁山军主力分散在城西十七个街区。”韩冲说,“咱们的人利用地形,已经把他们切割成六块。最大的一块是林冲、花荣、徐宁带领的约八百人,最小的是石勇带领的不到一百人。”
方腊点点头:“百姓伤亡如何?”
“按您的吩咐,提前疏散了大部分百姓。现在还在城里的,要么是我们的眼线,要么是自愿留下的青壮。”韩冲顿了顿,“不过……还是有三十多户人家财产受损,主要是鲁智深那一路干的。”
方腊皱了皱眉:“记下来,等打完仗加倍补偿。”
“是。”
“其他几门情况怎么样?”
“凤山门那边,董平和索超被王寅将军用火攻拦在瓮城了,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候潮门方向,邓元帅带着人正跟梁山的水军缠斗,张顺想从水路偷袭,被刘横将军在水门挡住了。”
方腊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升起的缕缕黑烟,沉默良久。
“告诉庞万春、方百花、王寅、邓元觉,”他缓缓说道,“不要急着歼灭。拖住他们,消耗他们。梁山这些人远离根据地,补给困难,每在杭州多待一天,他们的士气就低落一分。等他们疲了、乏了、想走了……我们再收网。”
韩冲眼睛一亮:“大王英明!这叫……瓮中捉鳖?”
方腊笑了笑,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这场巷战才刚开始。梁山好汉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惨烈。
但杭州是他的城,这里的每一条巷子、每一座房屋、每一个百姓,都是他的底气。
梁山想在这里撒野?
那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夜幕降临,杭州城的巷战暂时停歇。但所有人都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更残酷的战斗还在等着。
而在一条漆黑的小巷里,时迁正蹲在墙根,数着今天“摸”来的战利品——三个钱袋、五块腰牌,还有不知从哪个军官身上顺来的半块烧饼。
他咬了口烧饼,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这杭州城……比梁山泊复杂多了。明天得小心点,别栽在哪个大娘手里……”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咚——咚——咚——
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