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白刃喋血城墙(2 / 2)

“狗贼休得猖狂!吃你石宝爷爷一刀!”一声如同虎啸的暴喝在耳边炸响,只见一道沉重的刀光,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索超刚刚扬起的头颅,搂头盖脸地全力劈下!正是石宝亲自杀到!他身为守关主将,绝不容许敌将如此轻易就在城头上站稳脚跟!

“当——!!!!!”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之前的巨大金铁交鸣之声爆响!索超仓促间举刀硬架,两柄都是势大力沉的兵刃狠狠撞在一起,刺眼的火星四处飞溅!两人都是军中公认的力大无穷之辈,这毫无花哨的硬碰硬,震得双方手臂都是一阵酸麻,气血翻涌。索超终究是身处半空,无处借力,吃亏更大,被这巨力震得向后猛地一晃,差点就直接栽下城去,幸亏他另一只手死死扒住了垛口的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青白。

就这么电光火石般的一下耽搁,更多的守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长枪如同毒蛇般从各个角度乱刺,雪亮的刀斧也朝着他扒住垛口的手臂和露出的身体要害狠狠砍下,誓要将他这个危险的突破口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而与此同时,云梯下方,更多的梁山军悍卒也趁着索超吸引火力的机会,嘶吼着爬近了垛口,开始挥舞兵刃,和垛口后的守军激烈地争夺起这段城墙的控制权。

“杀啊!夺下城头!”

“把他们推下去!一个不留!”

刹那间,这段宽不过数丈的狭窄城墙上,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腥无比、吞噬生命的血肉磨坊!双方士兵拥挤在一起,几乎没有了任何辗转腾挪的空间,完全是最原始、最野蛮、最残酷的贴身肉搏!刀锋砍进骨头缝里的令人牙酸的闷响,枪尖刺入人体时那布帛撕裂般的声音,垂死之人发出的绝望哀嚎,以及双方将士充满血性的愤怒吼叫……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唯有地狱才能奏响的死亡交响乐。

索超此人,确实彪悍绝伦,身处绝境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他一手挥舞钢刀格挡劈砍,另一只手甚至瞅准空子,猛地抓住一杆刺来的守军长枪,奋力一夺,反手就将其原主人捅了个对穿!他如同疯虎入羊群,刀劈枪刺,接连砍翻了好几个围上来的守军,身上也添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他竟硬生生凭着这股不要命的悍勇,在城头上撕开了一个口子,勉强站稳了脚跟!随着他这个箭头站稳,后续的梁山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这个好不容易打开的血腥缺口处,拼命地向城头涌来!

“堵住!快他娘的给老子堵住!把他们挤下去!推下去!”石宝此刻也彻底杀红了眼,浑身上下如同在血池里捞出来一般,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敌人的血,他状若疯虎,带着身边最亲信的一批老兵,死战不退,拼命地想将这个越来越大的缺口重新堵上。双方就在这狭窄得令人窒息的城头通道上,进行着寸土必争的惨烈拉锯战。每一寸城墙地面的争夺,往往都要付出几条甚至十几条鲜活的人命!尸体层层堆积,几乎成了新的障碍物,活着的人就踩着这些尚有余温的尸骸继续搏杀。

而在另一段城墙,秦明也率领着他那一队精心挑选的精锐,凭借个人勇武和亡命的气势,在另一处登城点取得了突破,和守军激烈地杀作一团,使得守军首尾难以兼顾。整个昱岭关的城墙上,多处燃起了烽火,告急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在关内望楼上一直紧张观战的庞万春,将城头的惨烈尽收眼底,看得是心急如焚,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比谁都清楚,城墙攻防战,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防线的完整,一旦让敌军在城头上站稳了脚跟,形成了稳固的突破口,就如同堤坝出现了管涌,整个昱岭关的防御体系随时可能土崩瓦解!他再也无法等待,立刻朝着身后待命的传令兵厉声吼道:“第二营!全体都有!给老子顶上去!把登城的贼子,统统赶下城去!快!快!快!”

养精蓄锐已久的预备队,如同开闸的洪水,呐喊着冲上了摇摇欲坠的城墙。生力军的加入,如同给即将熄灭的火堆添上了干柴,暂时稳定住了那几条岌岌可危的防线。守军仗着突然增加的人数和地利的微小优势,拼死反击,又将几处刚刚被打开的登城缺口强行压了回去,把已经爬上来的少量梁山军尽数砍杀或推下城墙。然而,索超和秦明亲自占据的那两处最主要的突破口,梁山军如同附骨之蛆,死死咬住,任凭守军如何冲击,就是死战不退!双方在这两处狭小的地域反复拉锯、冲杀,尸体一层叠着一层,堆积得几乎与垛口齐平,粘稠的鲜血顺着城墙的砖缝往下流淌,将大片的墙面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着诡异而残酷的光泽。

这场从午后就开始的残酷攻城战,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沉,天色渐暗。城墙上的白刃格斗,其惨烈程度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到了这个地步,什么战术,什么技巧,都成了空谈,就是最直接、最野蛮的以命换命!断裂的兵刃、破碎的盾牌、以及人的断臂残肢,在城头上随处可见。那些一时未死、重伤倒地的伤员,躺在冰冷粘稠的血泊之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却无人能够顾及,往往在混乱中被自己人或敌人的脚步活活踩踏致死。双方的士兵,此刻都早已杀红了眼,理智被杀戮的本能取代,脑子里只剩下最原始的念头:要么杀死眼前所有能动弹的敌人,要么,就被敌人杀死。

当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如同不忍卒睹般,将整个昱岭关连同其上的尸山血海都映照得一片凄艳血红之时,梁山军终于因为持续猛攻导致伤亡过于惨重,精锐折损太多,再加上天色迅速变黑,不利于在陌生的城头上继续扩大战果,卢俊义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再次下达了鸣金收兵的指令。

清脆而急促的鸣金声,在血腥的暮色中远远传开。已经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梁山攻城部队,如同退潮般,再次从这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城墙上下,缓缓退却了下去,留下了城上城下,那真正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少数还在血泊中无力挣扎、奄奄一息的伤员。

昱岭关,那面残破不堪却依旧倔强飘扬的“大炎”旗帜,在晚风中无力地拂动着。关墙上下,已然是彻头彻尾的人间地狱。白刃喋血,城墙内外,尽染赤红。这一整天从早到晚的残酷攻防,双方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然而,谁也没能真正奈何得了谁。但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从将领到最底层的士卒,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这令人窒息的血腥与残酷,仅仅……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