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众人精神一振,屏息凝神。
“各营继续严密围困,但有擅离职守、松懈怠慢者,斩立决!哨探再加派双倍,给本相十二个时辰盯死了帮源洞!”
“是!”众将齐声应诺。
童贯顿了顿,目光转向帐下一位文官模样的幕僚:“给临安行在的奏报,重新写过!就说我军初至,地形不熟,遭小股贼寇狡诈偷袭,略有损失,但已稳住阵脚。贼寇困守孤洞,覆灭在即。此外,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催要粮饷、援兵,尤其是神臂弓和霹雳炮!就说贼寇火器犀利,需有克制之法!”
那幕僚连忙躬身:“下官明白,定将战报写得……恰到好处。”他心领神会,这是要将一场惨败粉饰成一场小小的挫折,将方腊的威胁夸大,以便向朝廷索要更多资源。
最后,童贯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盯住了负责与梁山联络的偏将:“宋江那边,还没有回音吗?”
那偏将浑身一颤,连忙出列,单膝跪地:“回……回枢相,梁山戴宗昨日已返回山寨,但……但宋江的回信……措辞依旧含糊,只说……正在整顿兵马,不日便将出兵策应,但……但并未言明具体时日。”
“混账东西!”童贯终于彻底爆发,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笔墨纸砚滚落一地,“宋江这厮,安敢如此欺我!他真当本枢相不敢先灭了他梁山吗?!”
暴怒的童贯在帐内来回踱步,如同一头被困的疯虎。他知道宋江在打什么算盘,无非是想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待价而沽!这更让他感到一种被轻视、被戏弄的屈辱!他童贯,堂堂枢密使,东南王,竟然被一个水洼草寇如此拿捏!
“好!好一个及时雨宋公明!”童贯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枢相心狠手辣了!”
他看向那名偏将,声音冷得如同九幽寒冰:“你,再去一趟梁山营寨!告诉宋江,本枢相只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若他的梁山军不能出现在帮源洞侧翼,并向方腊发起佯攻,就休怪本枢相奏明朝廷,说他宋江与方腊暗通款曲,意图不轨!届时,本枢相便先撤了清溪洞之围,调集重兵,联合两淮、荆湖兵马,先踏平他水泊梁山!”
他深吸一口气,补充了更恶毒的一招:“再告诉他,若他肯用心出力,待剿灭方腊之后,本枢相必当亲自上表,保奏他梁山众人一个光明前程,招安之事,绝无虚言!可若是阳奉阴违……哼,那就等着和方腊一起,灰飞烟灭吧!”
恩威并施,极限施压!童贯这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将最赤裸的威胁和诱惑摆在了宋江面前。他不能再等,也等不起了。方腊就像一根扎在他肉里的毒刺,必须尽快拔除,而宋江,就是他现在唯一能用的,也是最合适的拔刺工具,哪怕这把工具可能会反过来伤到手!
“末将遵命!”那偏将感受到童贯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冷汗直流,连滚爬爬地冲出大帐,翻身上马,带着童贯的最后通牒,再次朝着梁山营寨的方向疾驰而去。
童贯看着偏将离去的背影,眼中寒光闪烁。他走到帐口,望向远处那座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宁静的帮源洞,五指缓缓收紧,骨节发白。
“方腊……宋江……”他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杀机,“本枢相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本枢相的刀快!”
大帐内外,童贯的暴怒与催促,如同实质般的压力,不仅笼罩着官军大营,也随着那匹快马,狠狠压向了梁山的营寨。帮源洞外的局势,因为童贯的焦躁与狠厉,瞬间变得更加诡谲、紧张,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