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欣指尖微拢，将苏妙颜的手攥得更紧些，踏着碎光往花园深处去。那方凉亭隐在芭蕉叶后，飞檐翘角沾着晨露，倒比别处多了几分清幽。
阳光穿破薄云时，青石板上便铺了层流动的金箔，连阶边的凤仙花也染得艳润。婢女们足尖点地似的送上来，青瓷茶盏里碧色茶汤轻晃，热气裹着茉莉香漫开，宋可欣执起茶盏递过去，轻声道：“这雨前龙井，配你爱吃的绿豆糕正好。”
宋可欣浅啜一口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瓷盏，目光饶有兴致地锁在苏妙颜身上，笑意盈盈：“颜儿，昨夜宫宴散后，那群姑娘们凑在一起，话题就没离开过你。你猜猜，她们都在夸你什么？”
苏妙颜指尖一颤，茶盏在石桌上轻轻磕出脆响。她抬眸望进宋可欣含笑的眼里，长睫轻颤，眼中满是茫然：“我？她们……说我什么了？”
“那群姑娘啊，表面对你热络得很，心里指不定怎么较着劲呢。”宋可欣凑近了些，眼底满是戏谑，“要么嫉妒你能嫁给战王，要么羡慕你即将到手的王妃身份。也就你，把这金枝玉叶的婚事当烫手山芋，还琢磨着逃——这念头要是让她们知道，怕是要活活气晕过去。”
苏妙颜被逗笑，指尖在她肩上轻点一下：“表姐这话可冤枉我了。我还小，还有旁人看重的是王妃身份，我想要的是顺心如意的日子。婚姻又不是买东西，哪能看名头下决断？我还没玩够呢，成婚的事，再等等。”
“及笄就不算小了！你当长辈们不着急？”宋可欣挑了下眉，随即压低声音叹气道，“我娘前阵子都私下给我物色人家了，我没法子，只好拿大堂哥、二哥还没成亲当借口，才把她哄住。”
她话锋忽然一转，身子往前凑了凑，眼底满是好奇：“但你这情况可不一样，那可是战王！京里多少姑娘挤破头都想沾点关系，你倒好，半点不稀罕。快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盘算的？”
苏妙颜目光落在亭外摇曳的花枝上，语气轻却坚定：“战王府再金贵，于我也是座牢笼。我想的是踏遍山河，看日出东海、雪落西山，而非困在方寸后宅，与柴米油盐、人情算计为伴。”
宋可欣眼中先掠过一抹向往，转瞬便被兴奋取代，她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对了！说个新鲜的，你听说没？嘉宁长公主竟在大街上跟她那些男宠闹起来了，围了一堆百姓看笑话，现在京里谁不议论这个！”她顿了顿，语气更神秘，“我昨儿偷听到祖父跟人说，这事儿竟是战王暗中做的！皇上本想废了她的公主位，太后抱着皇上哭着拦着，朝堂上都吵翻了天呢！”
苏妙颜挑了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唇边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哦？战王殿下倒是……惯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
“可不是热闹嘛！”宋可欣笑着拍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近：“哎颜儿，百味楼刚出了几道新菜，据说连御厨都夸好，我馋好几天了，咱们现在就去解馋？”
苏妙颜被她的模样逗笑，指尖轻点了下她的手背，爽快点头：“好啊，正好多日没出去走动了。”
宋可欣忙叫过婢女交代几句，让她先回府知会一声，随即挽住苏妙颜的胳膊往外去。穿过热闹的街道，耳边不时传来百姓们议论嘉宁长公主的声音，字句间满是不屑。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唇边浮起淡淡笑意，脚步依旧从容，半点没将这些闲话放在心上。
踏入百味楼的瞬间，浓郁的菜香便直钻鼻腔。大厅里喧闹不已，她们特意选了个角落的空位落座，并未往二楼雅间去。掌柜的瞧见苏妙颜，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满脸恭敬地走上前：“原来是苏小姐大驾光临。小店新近添了几道招牌，都是后厨的拿手绝活，您二位要不要品鉴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