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另一只手悄悄拍了拍宇文静茹的手背,像是在给她递去一丝暖意,每一个字都浸着疼惜,就怕自家小姐把心揪得更紧了。
宇文静茹缓缓摇了摇头,鬓边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滑落,遮住了半只泛红的眼。她牵起唇角,露出一抹比哭还淡的笑:“小红,你还不懂。”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车壁上精致的雕花,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感情这回事,从来由不得旁人多嘴。若战王那颗心是真真切切系在那人身上,便是太后再不喜,又能拦得住几分?只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他半分情意。
“小红,我要去见见那个苏妙颜。”宇文静茹抬手将鬓边碎发别回耳后,方才的泪痕还未全消,眼里却已燃起一簇光,混杂着好奇与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个曾被传作傻女、如今却成了战王心上人的女子,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何模样。”
她指尖落在车窗的竹帘上,轻轻一捻,仿佛已透过这层屏障,望见了那位传闻中的女子。那份好奇里藏着探究,坚定中裹着不肯服输的执拗,像暗夜里悄然亮起的星子,在眼底明明灭灭。
小红望着自家小姐眼底那股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执拗,终是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像落在水面的柳絮,转瞬便融进了车厢的寂静里。她抬手掀开一角车帘,对外面的马夫扬声道:“往苏妙颜苏姑娘的府邸去。”
马夫应了声,车辕轻晃,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在数着前往未知的脚步,载着满车的心事,缓缓驶向那座宅院。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车便如游鱼般滑入一条僻静巷陌,最终在一座青砖黛瓦的府邸前缓缓停驻。
小红轻轻将车帘掀开半角,午后的阳光顺着缝隙溜进来,在宇文静茹的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小姐,咱们到了。”
宇文静茹缓缓吸了口气,那口气像是带着晨露的微凉,从鼻尖滑入肺腑,努力将心头翻涌的波澜压下去。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指尖在袖中悄悄蜷了蜷。
小红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两人像两株临水的玉兰,缓步下马车。
宇文静茹微微仰头,目光落在门楣那块乌木匾额上,“自由府”三个大字如铁画银钩,笔锋里藏着股挣脱束缚的劲儿,苍劲中透着几分天地任我行的洒脱。她睫毛轻轻颤了颤,红唇微启,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卷走:“自由府?”
那三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带着些许讶异与探究,仿佛这匾额上的字不是墨写就的,而是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情,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多咂摸了几分。
宇文静茹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了蜷,方才眼中的讶异渐渐沉淀为一丝果决,她抬眼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对小红道:“小红,去敲门吧。”
声音不高,却像落定的棋子,带着不容犹豫的笃定,仿佛那扇门后藏着的答案,无论好坏,她都决意要亲手揭开了。
小红脆生生应了声“是”,款步上前,抬手握住冰凉的铜制门环,轻轻叩了三下,“叩叩叩”的声响在巷陌里荡开,像投入静湖的石子。
不过片刻,门内便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探出个梳着棕角的小厮脑袋,正是小林子。他瞧见门外站着的两位女子,一位身着素雅衣裙却难掩贵气,一位是随行侍女打扮,不由得愣了愣,眨巴着眼睛问道:“请问……你们是哪位?找府上有事吗?”
小红脸上噙着得体的笑意,声音清和如溪:“我家小姐乃是宇文国公府的小女宇文静茹,今日特地前来,想拜见贵府的大小姐。有劳小哥代为通报一声,多谢了。”
她说话时微微欠身,姿态恭谨却不卑不亢,既亮明了自家小姐的身份,又将所求之事说得明明白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小林子眼睛倏地睁大了些,像是没料到会是国公府的小姐登门,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但他很快定了定神,依旧保持着礼貌,忙点头应道:“好的,您二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里头通传。”
说罢,他转身就往院子里跑,脚步轻快得像只受惊的小鹿,青色的小厮衣摆被风掀起一角,匆匆消失在影壁后头。
宇文静茹与小红并肩立在门前,像两株悄然绽放的幽兰。
小林子一路快步穿过回廊,撞见正打理花枝的小梅,忙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语速快得像蹦豆子。小梅听了,手里的洒水壶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点头,将壶往廊下一放,便踩着轻快的步子往内院去,不多时就到了苏妙颜跟前,敛了敛神色轻声禀报起来。
苏妙颜正在临窗看书,闻言抬起头,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字迹,眼神平静无波:“宇文家的小姐?哪个?”
“说是叫宇文静茹,带着个丫鬟,就在府门外等着,说有要事求见。”小梅答道,语气里满是不解,“咱们和宇文家素无往来,她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谁知道呢,见了面自然就清楚了。小莲,去备些茶水点心来。”苏妙颜这般吩咐道。
小莲应声转身去了。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小林子快步折返回来,对着宇文静茹恭敬地说道:“小姐,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