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道行又如何？
绩效表填不满，照样踢下凡。他扯了扯衣襟，露出里层缝着的补丁，倒是你们这儿好，说靠干活吃饭就真给活干——前日听土地公说，东岭镇要修水渠，正招会控水的。
林诗雅盯着他们发红的脸，忽然想起昨日在便民站看见的登记册。
那上面的名字从守夜老卒浇花仙侍，歪歪扭扭盖着朱砂印，像串歪脖子的糖葫芦。
她指尖轻轻一颤，广袖里的玉牌突然发烫——那是谭浩昨日塞给她的特别协管员令牌。
更离奇的事发生在第七日清晨。
玄箴抱着个青瓷酒坛冲进谭浩的院子，坛口还沾着蜜渍梅肉：殿下！
雨师送来的！他抖开附在坛口的纸条，说愿任气象协管员，擅长精准控雨......
谭浩正躺在葡萄架下打盹，闻言翻了个身，葡萄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光斑：他去年是不是被南宫曜骂过？
玄箴眼睛发亮，说他下雨总多浇三亩地，坏了上界雨泽均沾的规矩！
谭浩突然坐直，凉席一声裂开道缝。
他摸出块炭笔，在玄箴怀里的登记册背面唰唰写着：加一条——持暂住证者可参与公共事务决策，有提案权和投票权。
玄箴瞪大眼睛：这、这会不会太......
太什么？谭浩把炭笔一扔，正好戳中葡萄架上的蜗牛，神仙也是人变的，凡人能投票，神仙凭啥不能？他躺回凉席，望着头顶的葡萄叶笑，再说了......他压低声音，他们投的不是我的票，是凡界的票。
当天傍晚，刚拿到暂住证的浇花仙侍攥着登记册蹲在墙根哭。
他身边围着几个同样红着眼的小神，手里的印泥还没干透：上界说我们是无用的草芥，可这儿......他抹了把眼泪，这儿说我们的手能种花，能修渠，能让雨水不多不少。
深夜，便民站的档案室里，那本《跨界面人员流动管理协议》突然泛起微光。
封底的空白处，一行金色小字缓缓浮现：契约生效条件达成：认知共识率突破七成。几乎同时，九霄之外的禁地中，一面蒙着灰的青铜镜突然震颤。
镜面上的雾气翻涌，竟渐渐映出东岭镇的轮廓——青石板路、冒炊烟的瓦舍、葡萄架下打盹的青年，还有门口排着长队的神仙们。
老神官跪在镜前，手中的拂尘地掉在地上。
他望着镜中景象，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接过天命时，镜里映的是天庭金殿的琉璃瓦。
而如今......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镜中那片凡人的炊烟。
一个没有云、也没有风的清晨，天边缓缓飘来一朵素白云舟。
舟身刻着细碎的星纹，在晨光里泛着淡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