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风暴。
那支临时拼凑的铜管乐队,一个吹小号的厨师没收住气,“噗”的一声,吹出一个无比刺耳的破音,然后,整个乐队的奏乐声,就这么尴尬地、狼狈地、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胶水。
周正脸上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硬,最后变成了一副挂在脸上的,精致而虚假的面具。
两排黑衣大汉,原本笔挺的身姿,肉眼可见地松懈了下来,墨镜也掩盖不住他们眼神中的茫然与慌乱。
他们是奉天阁的精英,处理过无数棘手的突发事件,但他们的行动手册里,从未有过“男主角当众罢演”这一条。
就连停在路边的网约车司机,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悄悄地挂上了前进挡,脚悬在油门上,随时准备逃离这个诡异的“电影拍摄现场”。
“那个……秦先生……”
周正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试图重新挤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他那惯于掌控一切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宕机。
“您……是在开玩笑,对吧?这个即兴发挥……非常……非常有冲击力!是对传统叙事结构的一种颠覆性挑战!我懂了!您是想通过‘罢演’这种行为艺术,来探讨演员与剧本之间的权力关系!”
他的声音,开始重新找回那种熟悉的,充满艺术激情的腔调。
他的眼睛,也重新亮了起来,仿佛在一瞬间,就为秦夜这突兀的行为,构建了一整套完整的艺术理论。
“高!实在是高!”周正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僵硬彻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了知音的狂喜,“您不是在罢演!您是在表演‘罢演’!这是更高层次的,进入了角色灵魂深处的‘方法派’表演!您是在控诉!您是在质问!您是在用您的行动,推动剧情走向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全新的维度!”
秦夜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喋喋不休的疯子。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
因为他知道,和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是无法讲道理的。
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朝着网约车的方向走去。
“我的戏,结束了。”他淡淡地说。
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它直接否定了周正所有的自我解读。
“别!”周正急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拦在了秦夜面前,张开双臂,像一只要保护自己孩子的老母鸡。
“秦先生!戏还没到高潮!您不能走!”
“让开。”秦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冷意。
“不!我不能让!观众在期待!艺术在召唤!”周正的情绪激动起来,“您现在走了,就是对艺术最大的背叛!”
那些黑衣人,也下意识地围了上来,形成一个松散但又无法突破的包围圈。
他们不敢对秦夜动手,但他们的职责,是服从周正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