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只在一瞬!
滚烫的羹汤泼向摊开的周家密账和那页夹着的靖王密令抄件!飞起的票据如同纷飞的落叶,其中一张,飘飘荡荡,不偏不倚,正盖在了公案右侧沈清漪摊开的《九针秘录》上,那记载着“蝎吻烙”配方和“回春散”方子的页面上!
“放肆!”陆明渊厉喝,袍袖一卷,内力激荡,将泼向密账的滚烫羹汤大部分扫开,只有零星几点溅在账册边缘。他同时出手如电,稳稳抓住了那张即将覆盖在《毒经》配方上的关键票据!
沈清漪则反应更快,在票据飞起的瞬间,她已护住了自己的《九针秘录》和旁边的玉杵臼。那张飘落的票据,被她用指尖轻轻拈住。
混乱平息。莲子羹碗在墙角摔得粉碎,羹汤流淌一地。柳如眉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钱管事更是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陆明渊目光如冰刀般扫过柳如眉,却并未立刻发作。他展开手中抓住的那张票据——正是壬寅年七月初一,柳氏钱庄开具的、玉泉山庄以精铁器抵充粮款的票据原件!抬头、金额、日期、票据编号“字丙亥柒叁”,与周家密账记录、钱管事副本账册,完全吻合!票据左下角,盖着清晰的“玉泉山庄”印鉴和“柳氏通宝钱庄”骑缝章!
铁证!
而沈清漪拈着那张飘落在她书页上的票据,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票据内容上,而是被票据背面沾染的一小片不起眼的、深褐色的污渍所吸引!那污渍早已干涸,颜色暗沉,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混合了铁锈和某种腐败草木的、难以言喻的腥气!
这气味…沈清漪清冷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将票据凑近鼻端,极其仔细地嗅闻!随即,她毫不犹豫地拿起银针,极其小心地从票据背面刮下微量深褐色污渍,置于一个干净的琉璃碟中。接着,她拿起玉杵,用其温润的杵尖,极其轻微地沾了一点玉臼中那深紫色、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药渣!
在陆明渊、张龙、乃至吓得呆住的柳如眉和钱管事的注视下,沈清漪屏住呼吸,将沾着药渣的玉杵尖,轻轻点在琉璃碟中那深褐色的微量污渍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响!
接触的瞬间,那深褐色的污渍竟如同活物般,颜色瞬间变得更深、更粘稠!同时,一股极其淡薄、却与昨夜验毒房中“腐阴苔”样本被激发时、那种混合了腐败草木与腥甜气息的、令人作呕的灰白烟雾,极其微弱地升腾而起!烟雾之中,甚至夹杂着几声微不可闻、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虫卵摩擦的“沙沙”声!
“果然!”沈清漪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撼和冰冷的笃定!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明渊,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票据背面沾染的污渍,正是‘腐阴苔’培育巢穴中特有的‘阴蚀泥’!此泥蕴含蛊虫戾气与瘴毒本源!遇玉臼中这融合了青丝生机与‘落日沙’戾气的药渣,其污秽本源立被激发显形!与账册所载,周家以粮款购铁器、铁器又流入玉泉山庄,玉泉山庄再将铁器抵回粮款的罪恶循环,以及玉泉山庄与毒瘴蛊巢的关联,形成了完美的毒理闭环!”
她的话,如同最后一块严丝合缝的拼图,将毒经配方、瘴气蛊巢、落日沙、玉泉山庄、粮款铁器…所有源自《毒经》的罪恶链条,死死地锁在了一起!
陆明渊的目光,从沈清漪手中那张揭示了污秽根源的票据,缓缓移向自己手中那张证明了肮脏交易的票据原件,最后,如同冰冷的审判之矛,牢牢钉在了公案中心——那本摊开的、记载着周家所有罪恶的密账之上!他的指尖,缓缓划过账册上三条用朱砂重重圈出的记录:
冰俑编号与处理记录(对应童尸名册,坐实虐杀)。
支付毒师酬金,获取“蝎吻烙”配方(对应《毒经》配方,坐实邪术来源)。
抄录的靖王催运“祭器”密令(凭“双螭盘云印”,坐实幕后指令)。
三条记录,如同三条冰冷沉重的玄铁锁链,在周家密账这个罪恶的基座上,在柳家票据、毒理验证、童尸名册、冰俑编号、毒经配方、蛊巢瘴源、落日沙反应…无数铁证的加持下,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咬合!环环相扣,纹丝合缝!将周扒皮死死锁在了地狱的最底层!更将那条名为靖王的毒蛇,死死地钉在了这铁证如山的锁链尽头!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跳动,映照着每个人脸上不同的表情——震惊、恍然、恐惧、以及陆明渊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啪!”
陆明渊将手中那张柳家票据原件,重重地拍在了周家密账之上,覆盖在那三条朱砂圈注的记录之上!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宣告着最后的审判:
“铁证如锁!周富贵之罪,罄南山之竹,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其背后元凶,虽暂隐于九阙,然此链已成,终有锁喉之日!”
他的目光抬起,穿透紧闭的门窗,仿佛已看到那阴云密布的靖州方向。锁链已成,只待时机,便要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