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还有这个!”张龙立刻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几枚深深嵌入溶洞入口处潮湿岩壁的、三棱形的精钢箭镞!箭镞呈诡异的幽蓝色,显然淬有剧毒!而在箭镞的尾部,清晰地刻着一个微小的、线条古拙的徽记——双螭盘云!与冰俑内金箔密令、幸存痴儿阿夏怀中黑匣上的徽记,如出一辙!
双螭盘云!
靖王府的徽记!
这不仅仅是运输罪证的通道!更是一条布满了致命陷阱、由王府私兵亲自看守的、直通靖州心脏的隐秘蛇道!
“好…好一个靖王!”陆明渊的声音陡然转寒,如同九幽刮起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刻骨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澜!“私设军械!虐杀童工!侵吞国帑!私挖密道!擅设关卡!其心…可诛!”
这已不是简单的贪腐或包庇!这是割据一方、图谋不轨的铁证!周扒皮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傀儡!靖王,才是盘踞在黑暗深处、吞吐着毒焰的真正毒蛇!
“大人!我们怎么办?!”张龙眼中燃烧着怒火,“证据确凿!要不要立刻上奏朝廷,发兵靖州…”
“不可!”陆明渊断然打断,深潭般的眼底闪烁着冷静到极致的寒光,“麻袋是物证,箭镞是物证,密道是物证!但…如何证明这些箭镞是靖王府私兵所射?如何证明密道是靖王所挖?而非周扒皮私自勾连靖州军械库的某些蛀虫?仅凭一个王府徽记?”他拿起那枚淬毒箭镞,指尖拂过冰冷的双螭纹,“藩王势大,树大根深!若无铁证钉死其主谋之罪,贸然弹劾,打草惊蛇是小,恐反被其诬陷构害!别忘了…黑蛟帮还在镜湖虎视眈眈!他们…就是靖王伸在外面的毒爪!”
张龙和雷震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是啊,对手是权势滔天的藩王!不是可以随意捉拿的周扒皮!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雷震不甘地低吼。
“算了?”陆明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寒芒爆射,“蛇既已出洞…就该顺着蛇道…找到它的七寸!”他猛地看向张龙,“密道入口…立刻用原样青石板封死!恢复原状!溶洞出口…布下暗哨!日夜监视!任何靠近之人…秘密擒拿!那些麻袋碎片和箭镞…严密保管!至于周府…”
他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加派人手!明松暗紧!做出我们一无所获、重心仍在追查黑蛟帮的假象!稳住他们!本官倒要看看…这条毒蛇…下一步…想往哪里钻!”
“是!”张龙和雷震同时肃然领命,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一场针对藩王的、更加凶险也更加隐秘的狩猎,已然拉开序幕!
就在这时——
“陆大哥!陆大哥你好些了吗?我…我又熬了汤…”一个带着点忐忑和献宝意味的娇柔女声在门口响起。柳如眉端着一个比上次更精致的粉彩瓷盅,探进头来。她显然精心打扮过,发髻一丝不乱,脸上也洗得干干净净,只是眼神还有些躲闪。当看到屋内气氛凝重、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时,她端着汤盅的手又僵住了。
陆明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沈清漪清冷的眸光扫过柳如眉,又落在陆明渊苍白的脸上,淡淡道:“柳小姐,大人余毒虽清,但气血大亏,脏腑受创,虚不受补。药膳调理,需循序渐进,过犹不及。”
柳如眉的脸瞬间涨红,端着汤盅的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窘迫地站在那里。
陆明渊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着柳如眉那碗不知又加了什么“奇珍异草”的汤,只觉得足少阳胆经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钝痛又隐隐有抬头之势。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烦躁,声音疲惫而沙哑:
“柳姑娘…费心了。汤…放下吧。本官…需要静养。”
柳如眉如蒙大赦,连忙将汤盅放在桌上,匆匆福了一礼,逃也似的跑了。
济春堂内,众人看着那碗依旧散发着古怪气息的汤,再看看陆明渊一脸隐忍的表情,紧绷的气氛莫名地缓和了一丝。
陆明渊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落向那西边野狼谷的方向。落马河的潺潺水声,仿佛穿透了三十里的空间,在他耳边响起。那冰冷滑腻的蛇道,正无声地蜿蜒,通向深不见底的龙潭虎穴。
“蛇已出洞…”他低声自语,深潭般的眼底,寒光凛冽如刀,“就看…是你先咬住我的咽喉…还是我…先捏碎你的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