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青囊施针镇癔症(1 / 2)

冰冷的地窖深处,焦臭与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如同粘稠的墨汁堵塞着每一个毛孔。火把的光晕在焦黑的四壁上跳动,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陆明渊站在那扇被砸开的生铁小门前,玄色披风的下摆沾染着厚厚的黑灰,他深邃的目光如同穿透黑暗的探针,死死钉在密室深处散落的那堆焦黄账册上。封皮上,那个模糊却依旧狰狞的“双环套锤”徽记,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眼底。

“大人!有…有动静!”一个正在密室角落清理麻袋的衙役突然发出惊疑的叫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那衙役用刀尖挑开一个鼓鼓囊囊、同样被熏得发黑的粗麻袋。麻袋里并非账册,而是一堆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药草气息的、破旧肮脏的棉絮。棉絮被挑开,露出

那是一个孩子!约莫七八岁年纪,瘦小得如同刚出生的猫崽,裹在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烂单衣里。他紧闭着双眼,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青白,嘴唇干裂乌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裸露在外的脚踝上,赫然套着一副明显小了几号、但同样沉重的生铁镣铐!镣铐内侧紧贴皮肤的地方,一片狰狞的、深可见骨的黑紫色烙印清晰可见——正是那“双环套锤”的徽记!烙印周围的皮肉肿胀溃烂,散发出淡淡的、带着甜腥的腐败气味。

“活的?!”张龙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在这焚尸灭迹的炼狱深处,竟然还藏着一个活口?!

陆明渊瞳孔骤缩,一步抢上前去:“清漪!”

根本无需他多言。沈清漪的身影已如清风般掠过他身侧,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唯有那双眸子锐利如寒星。她不顾地上厚厚的焦灰,径直在昏迷的孩子身边蹲下,纤细的手指已搭上了孩子冰冷纤细的腕脉。

指尖传来的脉象极其微弱、混乱,时断时续,如同风中残烛。沈清漪的眉头瞬间锁紧,她又迅速翻开孩子的眼皮——瞳孔涣散,对光线毫无反应。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几乎停滞。

“脉象散乱欲绝,瞳散无光,气息奄奄。”沈清漪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而凝重,“毒烙侵蚀血脉,引发高热惊厥,加之长期幽闭、饥寒交迫,心脉已近衰竭。若非这袋棉絮和里面掺杂的些许宁神草药起了微弱的保护作用,早已…”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不言而喻。

“能救吗?”陆明渊的声音低沉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这孩子,是这人间炼狱唯一的活口!是撕开重重黑幕最关键的钥匙!

沈清漪没有回答。她已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素色的残影。她取出一支细长的玉瓶,拔掉塞子,一股极其清冽、沁人心脾的药香瞬间压过了地窖中浓重的焦臭。她极其小心地掰开孩子干裂的嘴唇,将瓶中仅有的三滴碧绿色的粘稠药液,缓缓滴入孩子的舌根深处。

“这是‘九转续命露’,吊住他最后一口气。”沈清漪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张捕头,立刻准备担架!动作要轻!绝不能颠簸!赵捕头,清开道路!回县衙!”命令简洁有力,不容置疑。

“是!沈姑娘!”张龙和赵虎立刻行动起来。

陆明渊看着沈清漪小心翼翼地将孩子脚踝上那副沉重的小号镣铐取下——镣铐内侧同样清晰地铸刻着“双环套锤”徽记和一个更小的编号:戊字零壹叁!他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目光扫过密室中堆积的账册,斩钉截铁:“这些账册,全部装箱封存!连同那副镣铐,一并带回!本官要一页一页地翻!一笔一笔地算!”

县衙西厢,临时辟出的静室。门窗紧闭,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烛火通明,映照着床上那具瘦小得令人心颤的身躯。

孩子依旧昏迷着,脸上那不正常的青白褪去了一些,但依旧毫无生气。沈清漪坐在床边,清冷的侧脸在烛光下如同玉雕。她刚刚用温水极其轻柔地清理了孩子脚踝上那片触目惊心的毒烙伤口,黑紫色的烂肉被小心剔除,露出,她正全神贯注,指尖捻着细如牛毛的银针,动作精准而稳定,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印堂,醒神开窍。”她低声自语,一枚银针轻颤着没入孩子眉心。

“百会,镇惊安魂。”又一针稳稳刺入头顶中央。

“内关、神门,宁心定志。”两针分别刺入孩子瘦弱的手腕内侧。

“足三里、三阴交,固本培元,引毒下行。”银针依次刺入小腿穴位。

……

每一针落下,沈清漪都凝神静气,指尖捻动针尾,或快或慢,或轻或重,引导着微弱的内息循着特定的经络游走。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角滑落,她却恍若未觉。

陆明渊站在一旁,玄色的身影几乎融入墙角的阴影。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痛惜、焦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眼前这清冷女子近乎神迹般医术的震撼。孩子微弱却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是这压抑房间里唯一的生机。

时间在银针细微的嗡鸣和烛火噼啪的轻响中缓缓流逝。

忽然!

床上昏迷的孩子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紧接着,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开始疯狂地转动!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破碎的音节:“…火…好大的火…烧…烧死了…都烧死了…”

沈清漪眼神一凝,指尖捻针的速度陡然加快!数枚金针瞬间刺入孩子心口、颈侧几处要穴!孩子剧烈抽搐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压制,骤然僵直!但口中的呓语却更加急促、更加惊恐!

“锤子…打…好痛…脚…脚断了…娘…娘…”孩子的身体在针下依旧无法控制地小幅度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表情扭曲,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显然,针灸虽然稳住了他垂危的心脉,却无法立刻压制那深入骨髓的毒烙创伤和随之而来的恐怖梦魇!